他点头。
“那你还想继续做模特?”
他没立刻回答。
“我想做一点能留下来的东西。”他终于说,“不是那种三秒钟就会被刷过去的。”
“你想留下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声音低下来,“可能是影像,也可能是记忆。”
她看着他眼角的光,忽然有点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两个人。他没转头,随後只低声问了一句:“那我以後的未来里……还会有你吗?”
这句来的突兀,却不像是情绪突然,而像在心里压了很久,终于开了个口,谢安琪没马上答。风吹过她手边纸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低头,看着饭团咬掉一半的痕迹,像在思考,也像在逃避。
过了一分钟,她轻声说:“我不知道。”
“为什麽?”
她声音更低:“因为我不确定你会记得。”
“记得什麽?”
她擡头,眼睛泛着一点疲惫:“记得我。”
郑禹胜没再问,只是静静地看她,然後笑了笑。那笑意不重,也不悲,只是像听见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他说,“我也不确定,你记得的是我。”
她擡头看他一眼。
他继续说:“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你不生气?”
“你没义务告诉我。”
她没说话,风停了一秒,又吹过来。谢安琪往他身边挪了点:“那你接下来想做什麽?”
“活着。”
“再具体点?”
“找到一件我愿意做下去的事。不是为谁做,也不是因为逃,而是因为我真的想。”
她点头:“那你现在算想了吗?”
“还在想。”
她没笑,只伸手拎过他的酒瓶,帮他打开:“那你边喝边想吧。”
他没接她的瓶子,而是看着她,轻声说:“如果你还在,我愿意慢慢想。”
……
他们坐到很晚。
天台灯光不亮了,偶尔闪一下,是电线老化留下的脾气。谢安琪靠着矮墙,头发因为风而有点乱,眼尾也显得更柔和。郑禹胜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很容易想太多?”她问。
他点头:“很怕走错一步。”
“所以你一直走得很慢?”
“不是慢,是想看清一点。”
“可你知道的,再清也看不见未来。”
他嗯了一声,低头咬开一颗蛋。
“但有时候……”他说,“你站在那里,就是我愿意试着往前走的一种理由。”
这句话谢安琪没有第一时间接住,她只是轻轻“啊”了一声,像是让它在空气里待一会儿,再慢慢落到自己手心里。
……
回屋时,他们没并肩走,谢安琪走在前面,他走在她身後两步远。楼梯有一点旧,每踏一步都带回声。她没开灯,只靠天台馀下的那点亮光慢慢走下去。进屋前,她忽然回头,看郑禹胜还站在门口。
“你明天几点出发?”
“十一点。”
“想吃早饭吗?”
他顿了顿:“你做?”
“我订。”她扬了扬眉毛,“楼下便利店有新的包饭。”
他笑了一下:“可以。”
“那你等我敲门。”
“你要是不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