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她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颤,递出的不是一张纸,而是自己全部的价值证明。
倏尔,父亲的眸光熄灭,化作两潭深不见底的失望。
“你看秋秋,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她爸妈大字不识几个……”
「又是秋秋…秋秋!
为什麽永远是她?
我是不是永远都比不上?」
父亲永远看不见她熬夜复习时通红的双眼,只看得见悬浮在别人家孩子头顶的光环。
秋秋是她的发小,从小冰雪聪明,总是考第一名。
她跟秋秋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为什麽爸爸总是拿她们做比较?
她觉得,自己就是被放在秤砣上的物品。
分数是她存在于这个家唯一被认可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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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电视剧的声音传来。
铭宇咯咯的笑声和动画片热闹的音效混作一团,撞击着墙壁。
她试探着将指尖移向电视遥控器,近乎贪婪地想触碰那点虚幻的热闹。
“回你房间去!”父亲的断喝如同闸刀轰然落下,“有时间多看看书!要给铭宇做个好榜样!”
铭宇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到,瞬间噤若寒蝉。
小脸上的笑容僵住,只剩下动画片兀自吵闹的背景音,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她则像个被抽掉提线的木偶,身体猛然愣住。
指尖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她甚至没看父亲一眼,只是僵硬地转身,像个执行指令的机器,将自己重新投入身後那个四壁徒然的囚笼。
门关上的刹那,委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翻开日记本,笔尖带着绝望的力道,狠狠戳向纸面:
「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麽?
我在家里的存在价值…是不是只配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既然有了他…为什麽还要我?
要是我…从来没出生就好了…
我想…把自己杀死…
是不是这样,他们就能满意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让爸爸妈妈满意?
我真的好没用…总是无法达到父母的要求?」
豆大的泪珠砸在纸上,洇开一片模糊的墨迹,像她此刻崩溃的心。
江挽月知道,爸爸心里一直都很不甘心。
她隐隐约约听到大人闲聊过,爸爸是村里少有的才子。别人不认识几个大字,他却成绩优异。读完了大专,还拿到了律师资格证。
那曾是他人生最闪亮的时刻。
然而,命运的转折残酷得令人窒息——去县城报道的关键时刻,他那微末的出身和家庭背景,让他不幸地被另一个有关系的人轻易取代了位置。
所有的抱负,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他只好灰心丧气地回到一穷二白的农村。
那时候没有网络,闭塞的农村像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将他牢牢困住。
他所有的意气风发,最终都消磨在日复一日的泥泞田地里。
爸爸怀才不遇,吃过很多生活的苦,所以才会要求孩子一心一意地读书吧。
她见过爸爸在田地里挖莲藕时,佝偻得像一张旧弓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