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恳切的恭送不用想就知道是送给已经躺在棺木中的喻向烛的。
仇风巽站在棺木一侧低垂着头,余客站的角度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喜是悲。
但余客能感受到蒙在仇风巽身上的那层如秋雨般的雾霭,他的心和魂似乎也早就已经随着喻向烛远去了。
余客看到仇风巽如此,心中觉得自己此次并没有白来,「殿下,此处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微臣恳请殿下让喻公子身去後也得以清静。」
刚刚喊那声恭送殿下是余客大着胆子喊的,现在还是要按规矩喊一声喻公子才行。
毕竟宁国大势已去,现在可是元国的天下,哪有当着元国储君的面一直喊亡国太子为殿下的。
仇风巽显然也明白余客会说刚刚那话的初衷,沉吟片刻後还是同意了余客的提议,两个人移步到茶室交谈。
他们两个前脚刚没走多远,後脚一声系统非常熟悉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哎呦可算是找到了。」
一直心急如焚的系统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险些激动的一嗓子嗷出来,「我们在这里!」
系统知道奚雪行听得到他说话,赶紧扯着嗓子想把奚雪行喊过来,生怕他找不到他们两个。
「别急别急。」奚雪行一边安抚着系统的情绪,一边三步并两步的蹿到了棺木旁一把将喻向烛扛了出来。
一套动作非常的行云流水,如果忽视他肩扛喻向烛的样子像极了扛着一袋米实在是不怎麽美观的话。
他站在棺木旁打了个响指,一个与喻向烛现在样子一模一样的造物躺在了棺木中。
造物与喻向烛的相像程度,别说是别人看见了,就算是喻向烛本人现在站在这里看到这个造物也得愣一下神。
奚雪行摸不准仇风巽什麽时候会回来也不敢久留,他扛着喻向烛瞬间消失在了正殿中,与系统的对话并没有停止: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想说,等我们到我的店里後慢慢说。」
。。。。
与此同时茶室内,小炉子上正烧着水不断有袅袅白烟冒出又落下,仇风巽与余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坐在对面的余客小心翼翼的偷偷用馀光打量着仇风巽的神色。
偷瞄了片刻後,他惊觉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仇风巽此刻到底在想什麽又到底是什麽态度。
要知道他可是要比仇风巽年长许多,按照常来说他的人生阅历也应当要比仇风巽多少许多。
但此刻他坐在仇风巽面前只觉得看不穿对方,这当然不是什麽好消息。
就在余客踌躇的时候,仇风巽的声音忽然落在了两个人面前,「向烛他。。。。当真给孤留下了只言片语吗?」
这下余客完全听懂了,眼前的仇风巽这一瞬是无比紧张的,他甚至听出来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意味来。
又怕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怕对方没留下关於自己的任何消息,又怕对方最後的想法都是这责怪自己。
那样期盼又那样胆怯,仿佛是落水许久的人总算是寻到了一块浮木一般。
「喻公子他给殿下留下了许多东西,不仅仅是一些只言片语,还有能帮的上殿下接着往前走的有用之物。」
余客看到仇风巽无比在意的样子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揣了一路的一封信笺和一个竹筒拿了出来。
他揣了许久这些东西上都已经沾染上了他的体温,「这些只是喻公子留在微臣这里的,他还留了许多信笺在别的臣子那里,等待着殿下发现。」
第98章展信安
仇风巽闻言非常不可思议的怔愣在桌案前,他本以为能得到喻向烛留下的哪怕只有一两句话都已经足够。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在最後留给他那麽多东西,仿佛这场离别是喻向烛早已策划好的一切一般。
在喻向烛驾鹤西去後,他留下的一切依旧能靠着许多人的维持运转展现在他眼前。
每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仇风巽总会有一种一切都是喻向烛安排好的离别,打点好一切後把他独自留在这人间。
他不愿再往下想,将目光沉沉的落在桌案上的信笺和竹筒上,这些就是喻向烛最後留给他的一切。
仇风巽迟疑着伸出手,却又在马上就要碰到信笺时紧急缩回了手,「你知道里面写的是什麽吗?」
余客:。。。。?
里面写了什麽他怎麽可能知道,他又不会透视。
他怎麽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仇风巽的时候对方没有现在的优柔寡断啊,这难道就是由爱生怖吗?
感慨归感慨,该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并不敢把自己的所想表露出来:
「微臣只知道其信笺是喻公子帮微臣写的引荐信,竹筒里放着什麽微臣从未打开看过,微臣也不得而知。」
语罢余客犹豫了一瞬赶紧补了一句,「微臣在殿下兴许不能专心看,微臣还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仇风巽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眸子,语气如同一开始那样平淡又克制,「余大人请讲。」
余客听着仇风巽的一声「余大人」只感觉自己要被喊夭寿,他哪承受的起未来新君的一声大人。
「以下只是微臣的拙见,微臣觉得喻公子更想让殿下好好的往前走,好好生活,而不是。。。。」
他不敢把剩下的话彻底说完,但他明白仇风巽绝对已经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