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最多的,还是关于陛下是否打压柏康,以及猎场的刺杀究竟与礼部有没有干系。
舆论中心的柏康对外界的声音视若无睹。他这一受伤,莲枝自己心里愧疚,说要照顾他——不是之前那样另有所图,或是故意折腾他的照顾,是真的老老实实帮他换药。柏康伤的正好是右臂,行动极为不便。他左手也能用,却不如右手好用,只能让人帮忙。
更何况莲枝一脸愧疚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箭伤难愈合,尤其羽箭上带着倒刺,伤口撕裂更大。虽然处理及时,柏康人又坚挺,一整天都活蹦乱跳没事人似的,但是到了晚间就开始发热。他又不能躺下,会压到伤口,莲枝便守在他旁边,等着两个时辰帮他换一次药。
到换药的时候,他的外衣早被血浸湿,牢牢黏在身上,竟难以脱下。莲枝费了大力气,才把他的里衣扯下来。
柏康故意嘶了一声。察觉到莲枝的动作幅度变小,才问道:“害怕?”
莲枝没说话。
他承认他莽撞了。但他能确定,自己当时不会暴露,如果不是柏康挡住他,他早就拿到弓了。
就算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是想帮柏康,他没错!
看他的表情,柏康就知道他怎麽想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自己伤的重,能不能让莲枝长长记性,不要再冒冒失失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我来吧,你去睡觉。”柏康接过他手中的药。双手触碰到的一瞬间,莲枝才发觉他的手烫的吓人。
果然,不出几刻钟,柏康转为高热。
莲枝帮他换完药已经是後半夜了,自己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本来是趴在床边的,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好好的躺着。
他看着身边的柏康,心情有些复杂。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灼热,柏康转醒,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莲枝道:“柏康,我害你受伤你不怨我吗?”
昨日情况危急,柏康为什麽明明怕他暴露,却还要挡住他呢?
为什麽不丢下他离开呢?柏康不是猜测他是探子吗,为什麽还要救他?
不知道他在多想,柏康哼笑一声,声音有点哑:“你不折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以後行事小心些。让青禾去准备热水和早饭吧,再叫个人进来帮我备药,你想吃什麽,让厨房去……”
“我来!”莲枝目光坚定道。
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最後归结于柏康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总有点良心不安。
吩咐完青禾送早饭过来,莲枝替柏康更衣换药。他接过小厮送来的水,慢悠悠往床边走,看得柏康都有点担心了。
能看出来莲枝是真的想帮他,就是笨手笨脚的,擦身时的动作格外笨拙。擦过第一遍後,莲枝下床去洗毛巾,也许是动作太急,一个没注意,整个人踩进水盆里。
只听叮咣一声巨响,柏康起身下床,发现莲枝坐在地上,盆被打翻,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莲枝身上湿透了,可怜巴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柏康叹了口气,单手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又用完好的左手拧干毛巾,将莲枝的双手擦干净。
“先帮我涂药吧。”他擦去莲枝脸上的水珠,表情淡淡的,如果忽略因为发热而发红的脸色,几乎和平时一样,“我让人来收拾,再给你更衣。你什麽都不用做,不要再乱动了,知道吗?”
莲枝自知理亏,听话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格外乖巧的模样,柏康心软,故作轻松地笑了声:“你不用觉得抱歉。受伤之事谁也说不准,和你没关系。我这不没事吗?我都没说什麽,你倒不高兴了。”
柏康自己去门口交代小厮进屋收拾残局。没有莲枝帮倒忙,院里衆人的工作进度一下子快起来。
没过一会,早饭便呈了上来。
柏康受了伤忌食发物,只让人准备了薏米粥和菜心。莲枝不爱吃这些,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抢在青禾前面,夺过勺子道:“康大哥,我来吧。”
“你把自己照顾好。”柏康满眼都写着怀疑二字。
“你让我将功补过啊。”莲枝道。柏康不回答,他就赶紧用勺子舀起粥吹吹,递到柏康唇边。
像是在说,他也能做好事情一样。
柏康这才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不知怎麽的,让莲枝想起来他在宫里喂猫儿的日子了。虽然柏康和猫不沾边,猫儿平时有宫人去喂,他只要在旁边逗一逗就好。
现在想来,逗人和逗猫是一样的。
他舀了第二勺,继续去喂。柏康吃的也快,随着他的动作张口,两人紧靠在一起,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
直到莲枝因为动作太快,把一勺粥滴在自己手腕上,白嫩细腻的手腕立刻红了一片,烫的莲枝手腕颤抖一下。
“莲枝!”柏康终于急了——急的是怕莲枝冒冒失失,烫伤自己。
他都要怀疑莲枝是故意的了,想用自己的绝佳笨蛋计划,气死现在虚弱的他。
给莲枝涂好烫伤膏,柏康也没心情喝粥了,让青禾把粥撤下去。
“我第一次伺候别人。”莲枝缩着脖子,嗫喏道,“我不是故意的,康大哥你别生气。”
算了。
听到这句话,柏康心里有什麽气都消散了。
“温一杯牛奶,给夫人送来。”柏康转向青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