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36)筹谋後路
柏康觉得自己真是受了伤,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了,居然会让莲枝来做这些照顾人的事。只看莲枝平日里的做派,吃饭要文公公布菜喂食,处理府内事务是让梁叶代为吩咐,能动口不动手,能别人开口绝不自己开口。
这麽想着,等青禾送来热牛奶时,柏康先一步将碗端起来,递到莲枝嘴边:“凑近些喝。”
正准备伸手的莲枝:?
他是笨手笨脚了点,但还没到被人当傻子的地步。他瞪了柏康一眼,抢过来自己喝干净。
睡了一觉,柏康精神恢复不少。管家将早上礼部送来的部分公务送进书房等他批复。莲枝扶着他起身——虽然也没用什麽力气,倒像是柏康在搀着他一样。听到管家的话,莲枝状似无意道:“康大哥,你都受伤了还要处理公务啊。不能让别人做吗?”
被柏康淡淡看了一眼,莲枝解释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心疼你呀。”
“昨日的事要给北海境使者一个交代,拖延不得。杜老伤得比我更重,现下礼部无人,当然要我随同猎务署处理。”柏康说完,放开他的手,“这些和你无关,你不用操心。”
莲枝哦了一声。柏康让青禾先把他送回去,等回了自己房间,莲枝把小柳和小叶都赶走,才关上门。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文公公一人守着。文公公拉着他看了几圈,确定莲枝毫发无损,才哭道:“不过出去一天,怎麽就遇到了刺客,果真不该与北海境的蛮夷打交道!还有柏康,少爷您在柏康身边憔悴了不知多少。”
见莲枝不高兴,他没再多说便出去了。没过一会,又带着梁叶进来。梁叶低垂着眉眼,将账簿放在桌上:“少爷,冯管家说府里前两日的事务还等着处理,让我来给您汇报。”
府上就这麽点人,还要麻烦他干活。莲枝撇撇嘴,只一眼,他便瞧出梁叶不对劲。
“你是何人?梁叶人呢?”莲枝起身,扭头示意文公公去关门。对方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是阿鲁斯。
之前他僞装成侍卫,已经引起柏康怀疑了。看来也知道自己僞装拙劣,这次索性僞装成梁叶了。
“那麽多天没来,我以为你死在京城了呢。”莲枝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出的话却不中听,“这次又是为了什麽找我?”
“找你?莲枝,你的心野了,大人吩咐你的事,你也没有办成。”
阿鲁斯的手放在莲枝脖子上,缓缓移动。那张单纯却狡黠的脸就在他面前,回想起大人的嘱托,他真应该将这个叛徒直接掐死,也好过让他留在柏康身边。莲枝知道他们太多秘密了。
可是。莲枝为什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柏康心软?那柏康也没什麽特别之处,总不可能是莲枝真的对他动了心。
手下的力道收紧几分,莲枝眸光一凛,一巴掌扇过去。阿鲁斯猝不及防,脸颊被打红肿,看样子甚是狼狈。他反而笑了,坐在莲枝对面:“为什麽没有调换那份贺礼?柏康许了你什麽好处?”
“谁说我没换?”莲枝用银簪叉了一块西瓜,假装惊讶:“阿鲁斯,你凭什麽冤枉我啊?”阿鲁斯说让他换贺礼,他可是做了,都被柏康发现了。
“你究竟做了什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你见过谁,我心里有数。”阿鲁斯慢慢道,“看在你是知府义子的份上,我不会戳穿此事。之後,我还会来找你。”
後半句话,听得莲枝想笑。
他忽略了阿鲁斯拙劣的借口,微微擡头,笑出声道:“合作愉快。”
说完,便让文公公送客。离去之时,阿鲁斯又做侍卫打扮。在那身黑色劲装之下,一块黄铜色腰牌格外显眼,随着窗子投射的阳光微微反光,莲枝本没有多注意,看清腰牌上的图案时,他忍不住坐直,叫住阿鲁斯:“你等等。”
阿鲁斯冷着脸转身。
“你的腰牌是哪来的?”莲枝狐疑道。
“自然是别人交给我的。”面具之下,阿鲁斯浅淡的双眸转了转,摘下腰牌扔给他,从窗子悄无声息地离开,“莲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完完整整看到腰牌的全貌,莲枝哼笑。
什麽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分明就是他的东西。原本蝴蝶形状的腰牌被人为的斩断成两半,只给他一部分,不知是长公主自己留下一半,只交给他另一半,还是阿鲁斯故意为之。他更倾向于後者。
也无所谓,比起认腰牌,暗卫更认人。他前世那点少得可怜的暗卫皆是听从主人吩咐,阿鲁斯想用腰牌威胁他,就是打错了主意。
莲枝双手缓缓抚摸过已经有些生锈的腰牌,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擡眸,看向文公公时,眸中又染上几分怒意:“谁让你擅自做主,与他联系的?”
文公公当即跪下,抓住莲枝的衣摆恳切道:“少爷,柏康不可信啊!”
听到这话,莲枝眼中的怒意凝滞,转为疑惑:“为什麽这麽说?你觉得比起比起柏康,一个漠北人更为可靠吗?”
倒不是他多喜欢柏康,可在柏康和阿鲁斯这个漠北人里,他还是选柏康好了。
他真要怀疑文公公,若不是从小就是文公公照顾他,他真的会把文公公送走。
还是得让文公公少参与这些事。
“柏康在乱贼手下三年,谁又能断定他的忠心?陇西王乃是皇室宗亲,谁与您更亲近一目了然啊。”文公公苦口婆心道,“少爷,奴才不懂政事,一切也是为了您好!”
“你就是什麽都不懂!”莲枝被他气笑了。
什麽皇室宗亲,陈凤珂也是皇室宗亲,仗着自己的血脉起兵作乱,不是更有了借口和旗号?甚至连身为女子的皇姐,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以前吃的亏已经够多了。
天气愈发炎热,莲枝娇气,一点热都受不了。柏康就让人把冰窖储藏的冰块和冰鉴都送到莲枝那去。
莲枝也不客气,他还觉得柏康府上储存的冰太少,比起他以前用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过了六月,他连屋子都不愿出,坐在树荫下也觉得阳光刺眼,连戏班子都不请了,天天窝在屋里吃冰镇西瓜。
旁边侍奉的小厮一个个都汗津津的。莲枝吃完一大碗冰酪,意犹未尽:“再去取一碗。”
“少爷,大人说您每日只能吃一碗的。”小柳劝他道,“您再吃又要胃疼了。”
“我不吃我就要热死了。”莲枝理直气壮地说,“柏康抠门死了,是不是自己偷偷用冰,不愿意给我?”
“大人那边每日只用一盒冰,剩下的都供到您这了。”小柳为难地看了一眼大冰鉴,不敢告诉莲枝,尚书府人少,往年他们这些下人,也是能分到一盒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