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莲枝少爷来了,他们每日就只有一碗冰了。
莲枝一愣。柏康的伤已经愈合,除了伤口处偶尔还会疼痛外,没什麽大碍。他不愿用麻沸散,每每发作时,就用冰块镇痛。
不过前几日,他看柏康已经不怎麽冰敷了,还以为柏康已经大好。
既然柏康是因为他才受伤的,那他就不能一直霸占着冰块了。第二日管家来送冰时,莲枝勉为其难,极其不舍地分出一半来,准备分给柏康。
冰酪也分给柏康一些吧。
莲枝让小柳和小叶把冰鉴搬到书房。听到两人费力的吭哧吭哧声,柏康擡头看向门口:“在做什麽?”
他以为莲枝又想出来什麽幺蛾子了。莲枝让他们把冰鉴放在桌边,又把装了冰酪的碗放在桌子上,风风火火的,放下碗的动作又着急,有一点点糖霜从碗沿溅出来,沾在砚台上。
柏康叹了口气,早有预料:“宝宝,你在做什麽。”
“一起吃冰酪啊。”莲枝眨眨眼,脸蛋因为跑动出汗,红彤彤的。柏康看向他,他又躲闪地移开视线。
柏康一下子猜到,他准是听谁说了什麽,不好意思了。把碗推向一旁,柏康道:“我伤还未好,吃不了。还有,你也不许吃了,小柳说你今早吃过一碗,今天都不许吃冷食了。”
小柳立马上前,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冰酪和冰镇水果都撤走。莲枝目瞪口呆,气鼓鼓道:“为什麽拿走!”
“你再吃冷食会肚子疼的。”柏康擡擡下巴,示意小叶送上热茶。
可是他好热!莲枝瞪他一眼,见柏康无动于衷,刚要再闹,柏康用左手揽住他的腰,把人固定在怀里:“别乱动,多喝热水。听话。”
坐在柏康怀里,莲枝的双眼正对着他桌上的折子,能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他有些犹豫要不要闭眼,省得柏康顾忌。
但柏康都没说什麽,应当不是什麽重要的内容?
他偷偷觑折子上的字,果真不是什麽要事。为了招待北海境使者,这一个月以来,京中特地设立了北海境市集,摊位不乏北海境来的行商。他在尚书府呆的久,又不爱出去,都不知道此事。
“我要去。”他指着面前的折子说。
“没什麽好看的。”柏康敷衍他,“你不是见过北海境人吗?人高马大的,除了长得和咱们不一样,也没什麽有趣的。你要是无聊,就请戏班子来府上表演。”
“我就要出去。我还没见过北海境的市集呢。”莲枝蛮横地乱动起来,“你不同意就把冰酪还我,我要吃冰酪!”
在让莲枝吃冷食和带莲枝出去玩里,柏康还是选择了第二个。
带莲枝出去转转也好,省得天天在府里发脾气。说不定出去转转,就不折腾他了。
“行吧。”柏康摸摸他的脸,脸蛋热乎乎的,还挺软和。
“听说你前几日责罚了老文?”柏康状似无意地问。
是他见到阿鲁斯那日的事。莲枝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也淡淡回道:“他手脚不利索,我有点着急而已。”
“哦。老文岁数大了,你别太苛责人家。”柏康道。莲枝不知道柏康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微微擡头,对方却只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了。
就是不知道,院子里的人到底是全是柏康的眼线,还是有其他的人手。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京中的夜市繁华,五彩斑斓的花灯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市声喧嚣,吆喝声丶议价声交织于耳,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宛如白昼。
柏康对市集没什麽感触。一来他不是爱在外逛的性格,二来这市集和平日也没什麽区别,除了多了些北海境的摊位,买点京中没有的北海境物品外,其馀的都和平时相同。
莲枝倒是很兴奋。他活到现在,还没逛过夜市呢。上辈子他没出过宫,这辈子在凉州,也都是白天出行。
民间的行商打扮和北海境使者也不一样,穿得很新鲜,真有意思。
柏康本来还觉得外面那麽多人,挤得他脑袋疼,伤口也疼。瞥见莲枝亮闪闪的双眼,也跟着勾起唇角。莲枝看着街边的摊位,伸手指着。
“康大哥,我想买那个瓷人。”
柏康:“买。”
“康大哥,这个玉雕我还没见过呢。”
柏康:“买。”
“康大哥,我要吃这个。”
柏康:“买……不行。瓜果寒凉,不许吃。”
“我饿了。”莲枝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康大哥,你说带我出来吃东西的。我好饿啊。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饿着我的,但是醉月楼太贵了,我想给康大哥省点银子……”
他越说越离谱,一听就是欲擒故纵,柏康打断他:“停。不要再说了,饿着我也不会饿着你的。就去醉月楼。”
莲枝对着他甜甜一笑:“谢谢康大哥,康大哥对我最好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柏康也说不出什麽来。两人走进醉月楼,柏康突然想到,今天就他们两人。
没有文公公,没有小吏,也没有陌生男人搭讪。
柏康的心可耻地剧烈跳动两下。
夏夜出行的人更多,其中不乏一些年轻夫妻和偷偷出游的未婚恋人。大宁国民风还算开放,两个年轻小夥子或是年轻姑娘相携出行,也不会遭人闲话。
更何况他们是陛下赐婚,有婚书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