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67)大雨封路,流言四起
“正好不回去了。”柏康兴高采烈一笑,被飞来的镜子砸中了头。
即使再不舍,他也得把人送回去了。还有三日回京,总得让莲枝好好休息。把人送回驿馆,柏康还是没忍住,又在门口搂着人亲亲抱抱一番。
这次下楼时,他遇到了那个异族人。那日和谈,达奚宓介绍过,那人是漠北人,名叫阿鲁斯,现在是珠兰王子的贴身护卫。
贴身,啧。
阿鲁斯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两人身高身形相似,骤然对上,谁也不让谁,目光中都流露出相似的杀气。剑拔弩张之时,柏康微微一笑,端足了使者的气度,拱手道:“阿鲁斯使者。”
他态度好,周围人又多,阿鲁斯没法发难,只冷冷道:“这两日,你们在哪?”
柏康只端方有礼了那麽一瞬,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咧嘴对阿鲁斯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阿鲁斯使者未免操心太过吧。”
“我是珠兰王子的贴身护卫,为什麽我不能操心?”阿鲁斯紧咬着贴身二字,回击道。
“鲁侯养鸟,鸟眩视忧悲,三日後死。”柏康轻哼一声,“阿鲁斯使者还是不要太干涉珠兰王子了,珠兰王子未必愿意听你多言,切莫管他人瓦上霜才好。”
说完,见阿鲁斯听不明白,他更高兴了,笑了起来。阿鲁斯再不懂大宁文化,也知道柏康文绉绉的是讽刺他呢,显得他很笨一样,顿时大怒。
眼看着周围人都聚过来,显然是来看热闹的。阿鲁斯不好发作,冷笑一声:“大宁的尚书,不过是个蠢货。”
“你什麽意思?”柏康拧眉。
这人难道想激怒他?
“我笑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吗?论脑子,我不一定比你好,但你也不一定比他好。”阿鲁斯说完,放在腰间兵刃上的手放下去,离开了此处。
柏康纠结了一瞬。阿鲁斯这话明显在暗示他什麽……也不一定,没准是挑拨离间的。他心态很好,立马乐呵呵地认定是阿鲁斯挑拨他们的关系。转头一看,刚才看热闹的人群还在,便挥挥手把人都轰走了。
五日时间转瞬而过。十月十二是礼部推算出的好日子,也是他们啓程之日。
不知为何,这几日,柏康都没再和他商量免去和亲的对策。问得多了,莲枝觉得烦,但他不问,心里又不痛快。
为表示大宁对王女……现在是王子了的重视,建光帝任命穆王为册封使。赫兰部并未因此感恩戴德,莲枝也不屑一顾——他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和亲,也会让藩王担任册封使的,说辞也一样。
临行前,他迟迟不愿出门,说是外面泥泞,要大宁的尚书亲自来背他下楼,以彰显大宁对与赫兰部联盟之事的重视。大宁官员敢怒不敢言,杜侍郎更是怒道:“我大宁并非无一战之力,赫兰小儿此举未免太过狂妄!”
“我倒觉得王子所言有礼。”柏康拆台,眼里含着笑意,擡脚跟上,“的确是咱们求人家来和亲的,是该做出表示。”
“咱们大人还挺忍辱负重的。”後面的两个礼部郎中小声讨论。
柏康没听见。他屏退门外的侍从,独自进屋。莲枝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道:“穆王妃人还挺好的。你们的人不听我的,还是他做主去请你的。”
“找我有什麽事?”柏康故意道,“快到吉时了,咱们必须得走了。”
听到这话,莲枝心里更不高兴。
“我要去和亲了哦。”他试探道。
柏康嗯了一声,他又拖长了声音:“我可是要和别人结婚了哦。也不知道陈凤珂会把我指给谁,但肯定不是你就是了……”
“宝宝。”柏康捧住他的脸揉了揉,“这麽想看我生气?”
“谁想看了。”莲枝拍他一下,嗔道,“背我下去。”
“不怕被人看到?”柏康笑道。
“反正他们不会乱说的。”莲枝撇撇嘴。柏康把他背起来,最近一直断断续续下着雨,外面地面的确湿滑,这里靠近城门,莲枝肯定不愿意下脚去走路,就算不让他背,肯定也让别人背。
不过他是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的。
天色阴沉,看样子还会有雨,他们怕耽误时间,只能加快脚程,争取明日进齐州。
出了容城,才发现附近的情形更为严重。暴雨连下数日,官道已成泥沼,车马深陷,寸步难行。这样一来,别说明日进齐州了,明日能走出这几里地就不错。
“王爷,大人,前方已经查探过了,齐州知府正在带人清路,但至少三日才能疏通。”亲卫去查探路况回来,低声禀报,“附近有驿栈,虽有些简陋,但停下休整一日还是可以的。”
穆王沉思片刻:“不妥。本王已传信京中,陛下那边恐怕很快就能收到咱们啓程的信件。若是没能按时抵京,恐怕降罪你我。还是吩咐人,全力赶路吧。”
说完,他看向柏康:“只是恐怕要委屈珠兰王子和玉瑶王女了。”
他总觉得那个赫连珠兰不对劲,且和柏康失踪的妻子容貌相似,或者说就是同一人。只要不给他们添乱,有什麽谋算,他可以装没发现。
过了一会,刚才的亲卫去而复返:“王爷,前方有巨石拦路,咱们的马车实在过不去。”
若只有他们骑马轻装上阵,尚且能通过。可巨石横亘在路中央,被刮到的断木残枝几乎阻绝了所有马车通过的道路。且泥水汹涌,恐怕会弄脏王子王女的车辇。
穆王只觉得头疼,只得吩咐人调转车马,去最近的驿栈。其他人都没有抱怨,只有莲枝有些嫌弃驿栈简陋,但也没说出口。
更要命的是,驿栈里竟有不少来落脚的灾民,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聚集在角落处,夜间见了,还真有些吓人。
“这里的雨水这麽大?”阿史那玉瑶奇道。这雨是不小,但和他们北海境的风雪相比,就算毛毛雨。
大宁官员却都清楚,并非此次雨水的原因。北部灾荒旷日持久,粮草本就不充裕,大半送到了军中,还要在百姓手中征收一部分。
即使已经从附近的城池借了粮,也难以度过这个冬天。
好不容易勉强收拾出几间客房让他们下榻,两位王子王女和穆王一行人还能有单独的房间,其他人只能凑合挤挤。莲枝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只觉得房间里又脏又潮湿,待着就难受。他抱紧怀里的小白猫,想睡却睡不着,正打算敲晕自己时,窗户从外边被打开。
柏康跳进来,把窗子关严。他体格壮,落地时咕咚一声,逗得莲枝噗嗤一笑。
“你怎麽来了?”莲枝坐起来。屋里潮气蔓延,有股子霉味。他屏住呼吸,脸憋得有些红,“杜侍郎不是在吗?”杜侍郎为人古板,知道柏康来找他,可要乱了。
“怕我不在,你睡不着。”柏康道。
“怎麽可能?我一个人也能睡好。”莲枝说着,身体十分诚实地走向柏康,抱住他的腰深呼吸一口,鼻尖那股霉味消散了些,小白猫被挤在中间,喵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