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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67大雨封路流言四起（第2页）

莲枝已经困得难受了，但怎麽也睡不着。柏康瞧出来，没再多说话，抱着他去床上。有柏康充当垫子，他很快就得以入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他们就被楼下的叫嚷声吵醒。

看天色，他们不过睡了两个时辰。楼下乱糟糟的，柏康出门去看，发现是一楼的灾民们吵了起来。换好便服准备去打探打探具体怎麽回事之时，莲枝走到他身後：“我也要去。”

“你再睡会，我去去就回。”不知怎麽的，柏康直觉不能让莲枝下楼。

驿栈掌柜也在，正帮着劝阻——或者说把两方正扭打在一起的灾民分开。柏康一问才知，是有人饿得受不住，吃了贴身藏着的口粮。周围人早就饿得两眼冒绿光，见了食物，也不管是不是别人手里的，就要去抢。

幸亏灾民饿久了，没什麽力气，掌柜轻易就拦下了两方人，也无人受伤。礼部郎中听完，忧心道：“那咱们驿栈里，也没有吃食吗？”

“齐州城内也许有吧，可我们这……”掌柜苦笑一声，“我已有两日未曾进食了。”

“啊？那咱们今早没饭吃了！”另一名礼部郎中道。

都什麽时候还想着吃？柏康让掌柜和他走远几步，偷偷掏了几块银子，让掌柜帮忙把灾民安置一下，至少让他们有个舒适点的落脚地。一楼瞬间清净许多，柏康又掏掏荷包，回身吩咐道：“元攸，禄洺，你们去附近看看，能不能买到些干粮。”

驿栈没有食物，他们这几日都要吃自带的干粮，就算最快能在三日内离开此处，齐州城内的情形怕也不好。

两人得了令，拿着银子走了。天光大亮，外面的声音清晰许多，民兵们喊着号子，去搬运拦路的断木，又用木锹和石板斜插进淤积的泥浆，费力去铲除地上的淤泥。可泥水没过小腿，即使是身高九尺的齐州大汉，也难以在泥潭中使上力气。

齐州知府已亲自上阵，跟着一起疏通，此时弄得浑身狼狈，见了柏康，顾不得身上脏污，赶紧过来行礼。柏康摆摆手：“大人不必多礼，我们也来帮忙。”

柏康走後，莲枝没睡多久。外面乱得很，吵得他心烦。格日尔来送饭，却只有他们自己带来的馍馍和肉干。

“怎麽就这些？”莲枝蹙眉。

“齐州没有粮。”格日尔抱怨道，“驿栈没有粮食，外面都是灾民！幸亏咱们带了干粮，不知道能撑多久。”

莲枝不语。柏康不在，他也懒得抱怨，和格日尔分着把馍吃了。他往窗外看去，路已经被疏通一小部分了，厚厚的淤泥堆积在两旁，勉强清理出官道。

“柏康呢？”莲枝问。

“柏大人他们去帮着疏浚了，听说至多三日，必须得离开此处。”格日尔说完，四处看看，低语道，“外面可是流言四起呢！”

“这两年，大宁境内天灾频发，咱们凉州不也曾干旱数月吗？好多人传，是当今陛下得位不正，弑兄弑君，遭了天谴，上天降罪呢！说来也巧了，这两年北海境和漠北风波不断，又赶上天灾，百姓们才是过得最苦的。”

“咱们陛下登基之初，就有不少百姓知道他是宗室出身，而非嫡系正统了。太後娘娘给元郡王娶妻，又花了那麽多银子……”

莲枝嘴角微微勾起：“这话哪里有错？他陈凤珂本就不仁不义，百姓的眼睛才是最雪亮的。连咱们在驿栈都听说了，只怕还会有更多人知道，至少得传到穆王耳朵里，让他去处理谣言。”

格日尔会意，点头称是。

雨虽停了，屋里的霉味还没有散去，和饭菜气味混杂在一起，莲枝胃疼起来，正准备出去转转时，玉瑶身边的侍女请他过去一趟。

本以为是玉瑶无聊，请他过去说几句话，没想到到了楼下，却看到几个灾民围着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身後一个老翁甚至擡手，不知要做什麽。莲枝蹙眉，快步上前挡住她：“你们要做什麽？”

老翁一愣，看清他的面容，又大骂起来，把赫连珠兰给骂懵了。身後，玉瑶将手中的馍馍掰碎成小块，轻声道：“吃这个吧。”

在她面前，骨瘦如柴的妇人抱着一个饿晕过去的孩子，两个人都要瘦成一把骨头。看着玉瑶手里的馍馍，妇人想伸手去接，却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不对劲。饿了这麽久，有食物为什麽不吃？莲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玉瑶急声催促：“请快吃吧！你的孩子看着很不好！”

就在妇人就要接过时，周围灾民纷纷瞪起眼。一个同样瘦削的男人突然掀翻她手中的馍馍：“北海境人的东西也敢吃？要不是他们，咱们才不会没有粮食！”

“说得对！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给咱下了毒！”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抡起拳头，砸中玉瑶肩头：“滚回你们的草原去！”

“她好心送你们粮，为何打人！”莲枝大声道。周围人静了一瞬，见他也是异族人，拳头瞬间落到了两个人身上。莲枝和玉瑶都不愿对灾民出手，格日尔和侍女拼命阻拦，但终究寡不敌衆，见他们都是异族人，在场的灾民心中怒气更盛。

被掰开的馍馍撒了一地，被人群践踏，已经不能吃了。莲枝不耐地护住头，正在犹豫实在不行就把周围人都打晕时，身後传来一声怒喝：“够了！”

所有人都停下，看向身後，穆王妃带着两个侍卫，手里拿着两袋干粮。吩咐侍卫将干粮分出去，穆王妃道：“方才的粮，是我拜托王女分给大家的。”

说完，他举起空布袋：“大家请看，袋子上有容城的官印，粮中断然不会有毒。”

自灾荒後，齐州向容城借了许多粮，穆王与穆王妃在齐州也有些，他出言更能取信于百姓。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敢相信：“可是，万一他们偷偷在干粮里下毒……”

话没说完，玉瑶突然捡起地上脏污的碎馍馍塞进自己嘴里。

“我吃了。没有毒。”她说。

见状，终于没有人再多嘴。还有人惋惜，没去抢刚才那个馍馍。看着他们领走干粮，回到自己的客房，穆王妃才叹道：“他们是饿狠了，还望王女，王子莫要怪罪。”

玉瑶和莲枝都不会计较。更何况莲枝也清楚，大宁人对北海境的仇视不是一两天就能消散的，更何况朝廷送来的粮大半都送到了军中，的确和北海境有点关系。

“还要多谢王女，对我大宁百姓出手援助。”穆王妃浅浅行礼。

莲枝看着他，若有所思。

柏康回来时，身上已沾满了泥巴。怕回去惹得莲枝嫌弃，他把外衣脱了，就这样，进客房时，莲枝还是闻出来了：“你身上一股臭味。”

“宝宝。你和灾民吵起来了？”柏康顾不上更衣，着急道，“他们动手了吗？你受伤了吗？”

“我好好的啊。”莲枝扭头，示意他先去换衣服。见他镇定自若，柏康终于放心，换了便服，发现珠兰用肉干喂怀里的小白猫，他眼皮跳了跳。

“怎麽现在才回来？”莲枝轻声抱怨，听在柏康耳朵里，就是想让他陪了，顿时喜滋滋的。把人抱在怀里，柏康询问：“用肉干喂猫，你吃什麽啊？”

莲枝瞥他一眼：“我吃的少。”

他们的口粮不知道能撑多久，柏康已经派人去卖粮了，总不会把人饿着，但看他把珍贵的口粮给小猫吃，还是有点肉疼。

“给它吃我的粮吧。”柏康说。

莲枝又擡头看他一眼。柏康想说的是，他身强体壮，少吃点没事，可不舍得把他的宝宝饿着。

小奶猫胃口也小，吃完一块肉干，就软趴趴地倒下睡着了。柏康的手转了个方向，把芋头递到莲枝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