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是这样?”莲枝说完,用筷子敲了敲杯沿,“少喝两口。”
“我倒觉得不是。但也不会是她自己藏起来的。”柏康缓缓道。
一个只能借住在未婚夫家的孤女,在京城没有任何人脉,能藏到哪去?最坏的结果就是,真的遭遇了不测。但他不敢将这个猜测告诉常玉竹,怕更刺激到对方。
自陇西王进京後,柏康清闲了许多。陇西王的腿在战场上受了伤,建光帝允他留在京中医治,还给他拨了太医,以示仁德。
陇西王离京前,建光帝应当都无暇顾及他们了。
还有一日就到休沐日,再加上不怎麽忙,柏康比平日还懒散点。大早晨的,他打着哈欠,往礼部走的时候,瞥见太医院的药童正在送别一个女官打扮的女子,仔细看上去,却不像宫女。仔细一瞧,似乎是王府女官。
从旁经过时,也听到了他们说话。药童言语间提及陇西王殿下,看来是为陇西王诊治的药童。他不欲多想,快走了几步,突然,又渐渐放慢了脚步。
……嗯?
柏康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他觉得那女官有些眼熟,但也不好意思多看。请秦太医帮自己拟了方子,准备送些安神香给常玉竹聊表心意。
转日,他把常玉竹叫了出来。常玉竹精神还是不怎麽好,双眼无光,表情无神,倒是没有当时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了,只是整个人似乎都老了几岁。
“嫂夫人,当日对你发了脾气,是我不好。今日给你赔礼了。”常玉竹对着莲枝行礼,又看向柏康,“恂容,多谢你们。”
这段时日,柏康为着找人的事出了不少力,难得的休沐日,还要跟他出来寻人,全都是仗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若他还怪罪柏康,那就是他冥顽不灵了。
柏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沉默中。马车摇摇晃晃,向城外驶去,寒雾弥漫山野,城外林间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淹没在白雾之中。
每年冬天,京城都是这样的气候,要找人谈何容易?常玉竹也知道希望渺茫,并没有再央求。
“如果真的找不到了,你怎麽办?”柏康走到常玉竹身边坐下,低声询问。
“真的找不到……那也要一直找啊。”常玉竹苦笑,“怎麽能不找呢?早知今日,当时就不该闹着要拒绝我爹为我定亲。夕娘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了,我不能失去她。就像你喜欢莲枝一样。”
常玉竹反过来拍拍柏康的肩。
连着好几日没睡,常玉竹眼底下布满乌青,马车又颠簸,此刻他再也撑不住,倚着软垫沉沉睡去。莲枝对柏康小幅度招招手,又探出车窗,让车夫停下。
“康大哥,下车。”莲枝让小厮打开车门。
马车停在树下,他们关好门,让常玉竹好好休息。走远几步,莲枝才问:“你没有告诉常玉竹你是奉丞相之命出城的吗?他怕是还很感动呢。”
“有些事说了,伤了兄弟和气。”柏康道。
莲枝拖长音哦了一声,紧紧揪住柏康斗篷上的毛毛,“你还有这种心眼呢。那是不是平日有事也瞒着我?”
“你是你,兄弟是兄弟。”柏康攥住他的手腕。
莲枝又哦了一声。眼看着跟在後方的侍卫回来,他伸了个懒腰:“外面好冷,我去马车上了。帮你看着点常玉竹,省的他醒来不见咱们,要起疑心。”
柏康揉了揉他的头发,等莲枝上了马车,侍卫才道:“附近安置大军共四百馀人,和陇西王上报的人数相同。此乃舆图,大人可交给丞相大人。”
柏康嗯了一声,却没有接。他转向身旁的青禾,问道:“如果你是陇西王,会想不到有人怀疑他吗?”
大人最近怎麽总爱问这种问题?青禾虽不解,但也老老实实回答:“可能会?”
“那你说,夫人听说此事,为什麽没有反应呢?”柏康无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这是还怀疑吗?青禾不敢多言,自从夫人搬到别院後,大人的疑心似乎更重了。柏康摆摆手,自嘲一笑:“算了,他从没对我下过手。让他们在附近再看看,有没有女子的行迹。”
说完,他翻身上马。不顾青禾惊讶的眼神,往山下奔去。不过走出几里路,柏康攥紧缰绳,停在河边。
天色阴沉,又有大雾。一道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柏康扬声道:“姑娘将我请到此处,肯定有要事告知。请现身吧。”
话落,白衣女子提着灯向他走来。看到那人的脸,柏康毫不意外,翻身下马。
是燕夕娘。她对柏康微微弯腰:“柏大人,请随我来吧。”
柏康警惕地看着她,也不知为何,会对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心存戒备。燕夕娘丝毫不意外,抛出了她的诱饵:“我有关于您夫人的事情告知,您一定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