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柏康道,“我随後就追过去。如果过了一炷香,我还没回来,你们就不要管我。”
这下,连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阻止他。他们怎麽能丢下大人而去!但,但现在这情况,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你们走。现在就走。”柏康命令道。
他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凉州赎下江庸,不会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而遇见莲枝,也不会将莲枝带回京城。
那里有人在哭。
就算是个直鈎子,他这条鱼也会咬上去。路见不平,不拔刀相助,那他就不是柏康了。
柏康一咬牙,丢下累赘的拐杖,向声源处跑过去。
路边,竖着几个一人高的大水缸。
这是路边用来储水,以防走水的石缸。走近一听,里面果然有哭声。柏康用力将石缸上的木盖子推开,手指关节隐隐作痛。他往下探头,里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往上望,紧接着,尖叫了一声——
“啊!”
“别喊!”
柏康把人捞出来,用自己的斗篷裹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孩,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说完,柏康把人往自己胳膊下一夹,弯着腰赶紧跑。小孩浑身颤抖,下意识听他的话止住了哭声。透过泪眼,他只看到这个格外高大的男人没有杀他,还愿意带他逃跑。
那股血腥气和硝烟的味道,此时却令人格外心安。
他想道谢,但还牢记着柏康的话。等跑出一段距离,眼看着四周无人,小孩才问:“谢谢你。你是不是大将军?”
柏康没有说话。身後的街道尘土弥漫,似乎是赫兰部军队已经往这边来了。现在再去追常玉竹他们,似乎有些来不及了。柏康左瞧瞧右瞧瞧,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枯井旁。
“你的家人呢?”柏康低声问。
小孩没有回答,他也不愿去揭人家的伤疤。带着小孩躲藏在灌木丛中,不一会,赫兰部的骑兵果然从他们面前的官道走过,一路向城门去,如同知府府的大小姐所说,他们是为了穿过齐州。
据说,这样的队伍,这些时日来已经走了三四批。看来晋阳长公主的人马虽然已经攻入了京中,但情势并不乐观,否则,他们也不会一直调遣赫兰部的兵马。
骑兵已经从他们面前经过,很快就要出城。估算一下时间,常玉竹他们应该早已经离开。柏康松了口气,打算等赫兰部骑兵离开後,观察一阵再出去时,只听队伍末尾,有人用北海境语汇报道:“报!将军,旁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人!”
要被发现了!
随即,骑兵下马,用刀尖扫过地面。地面上有明显的血迹,和想掩饰,但很容易就能被发现的脚印。柏康屏住呼吸,但很快,那人已经走了过来,拨开了草丛。
“将军!”那人高喊出声,“这——”
寒光闪过,血迹飞溅。
骑兵喉咙喷出鲜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轰然倒地。柏康用尽力气,一脚将赶来查看的另外两名骑兵踹翻在地。但他腿伤未好,体力不支,这一套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对方人数衆多,他还带着一个小孩,不是对方的对手。
眼看骑兵围了过来,柏康一咬牙,急速问道:“你怕吗?”
小孩摇头,柏康指着井口,对他道:“跳!”
真狼狈啊。
柏康又一次想。
但这是为了救人,他不後悔。就算他死在这,能救下那个小孩,他也不後悔。
只是真可惜,要见不到莲枝了。明明是为了莲枝,明明要向他问个清楚明白的。
希望常玉竹他们没有等他,赶快回京城吧。也不知道小福他们,还有母亲知道自己死了,会怎麽办。
是他不好,他没能做一个好儿子,好大哥,没能保护家人,还要让他们担心了。
如果。
如果……
柏康浑浑噩噩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