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被带入了他的节奏。慢慢的,甚至在陈佑李提问前,她就抢着说出了答案。
其实陈佑李讲题的方式没有什麽特别的,胜在他有足够的耐心,更关键的是,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卡壳的那个点,然後剖析。
这大概就是学生之间讲题的优势,他们自己也在摸爬滚打,清楚哪些概念似懂非懂,哪些逻辑容易绕晕,哪里最容易栽跟头,讲起来能精准对症下药。
反观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有时过于依赖成熟的体系,容易陷入单向灌输,不能充分考虑学生的接受程度。
讲完题,陈佑李又圈出几道同类题型,让她举一反三巩固一下。
下课铃响,第二段补习结束。
桑榆心情轻松不少,笔尖飞快地写完题目,换了支红笔,对着答案逐题批改。
一个勾,又一个勾,确认全对後,她满意地在最後一题也打上勾,颇有成就感地合上笔。
教室里的同学陆续走光。
桑榆合上笔,刚想伸个懒腰,一股酸麻感瞬间从腰背蔓延开,坐太久了。
陈佑李顺手提起她的书包。
桑榆没推辞,反而笑嘻嘻地耍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桑榆的事情绥哥做!”
话音未落,她猛地窜起身,动作幅度一大,小腹下熟悉的暖流汹涌而至。
坏了。
她心头一紧,扭头看向椅子,上面洇开一小片暗红。
陈佑李反应快,立刻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过去。
桑榆脸一热,下意识推拒:“会弄脏的。”
“不脏。”陈佑李平静地从兜里找纸,然後问她:“带卫生巾了吗?”
“嗯。”
他点头,温声说:“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吧,椅子我负责弄干净。”
绥哥,太靠谱了!
她也不好再羞羞答答,抓起那件外套往腰间一系,大方从书包里抽了一片卫生巾塞进口袋,往厕所跑。
收拾妥当出来,陈佑李陪她一起等车。
刚走到站台,天空猛地滚过一声闷雷。
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斜风裹着雨丝,从站台顶棚边缘射进来,雨势在几秒内就变得瓢泼一般,势不可挡。
昏黄的站台灯光下,他们俩的影子被雨水打湿丶晕开,模糊地叠在地上。
一股干净的皂角混合着少年体温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驱散了雨天的烦闷,让桑榆感到平静。
她赶紧晃晃脑袋,暗骂自己不该在这种狼狈时刻冒出什麽少女心思。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她有点过意不去。
陈佑李依旧背对着她,挡着风雨,声音温和平稳:“不急。”
然而,左等右等,十几分钟过去,车影都没见一个。
好不容易盼来一辆公交车,定睛一看,却不是她要等的那辆。
司机师傅停下车,拉开车窗冲他们喊:“你俩等146?”
“对!146路!”桑榆赶紧回答。
司机师傅嗓门洪亮,盖过雨声:“146得走桥洞底下!瞅这雨势,桥洞八成淹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喽!”
雨点砸在顶棚上,声音震耳欲聋。
陈佑李微微侧过身,声音清晰地问:“介意先去我家避避雨吗?就在附近。”
桑榆仰头,正好看到他微湿的校服领口下,那截清晰凸起的锁骨线条。
脸颊莫名一热,她点点头:“好。”
打开玄关的灯,他们安全到家。
“换上这个。”
陈佑李递给她一双一次性拖鞋,桑榆扶着鞋柜换鞋,他则径直走进客厅,拿起座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等桑榆换好鞋,陈佑李朝她招招手。
她走过去,他轻轻将话筒贴到她耳边。
听筒外壳还残留着他手心的一点温热。
“我妈。”陈佑李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桑榆会意,赶紧对着话筒乖巧地问好:“阿姨好,我是桑榆。”
电话那头的李京纾显然已经了解了情况,声音一贯的宁和温润:“听陈绥说你们淋雨了?衣服湿了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