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先出来,我方能答你。”
“当真?”
“千真万确。”
李惜愿犹豫地擡手推门,两脚跨出木橱,眸睑掀起,瞥向他。
“所以郎君的回答是……”
“是此物。”
她低首瞧去,手中多了一支崭新的兔毫笔。
与原先的一模一样。
“那名耍猾的店家说了谎,世上从未有独一无二的毫笔。”长孙无忌倾身视她,“却有独一无二的李六娘。”
李惜愿摸了摸笔身,光滑细腻的纹理泛出檀木清香。
“辅机哥哥这回为何不刻我名字了?”她终于扬起了笑脸。
“方便你再次赠人。”
李惜愿紧紧攥住毫笔,将它抱入了怀中,郑重地擡起脑袋:“我不会再赠予他人了。我会将你的礼物永远珍藏,时时刻刻携在身边,最後还要跟我埋在一……”
长孙无忌沉下面色:“不可胡言。”
“总之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李惜愿改口。
“油口滑舌倒是在行,不像是临阵怯场之人。”他的目光深深地穿过来,仿佛将她看透。
李惜愿怔住,骤而不知所措。
她的面色青白了一瞬,长孙无忌了然淡笑:“是生怕辜负二郎厚望?还是畏惧输于对方?”
“都有。”李惜愿讪讪,“我惧怕若是没打好,突厥使臣会嘲笑我,大家也会不再信任我。”
“那你便永远躲在此地麽?”
李惜愿再愣住,答:“……我只是想逃避。”
“然而你终究要出去,再拖延不过是早晚,既然迟早要面对衆人,为何不是此刻?”
她泄气地一屁股坐下:“你……让我再想想,我还未做好准备。”
语未竟,忽鼓声大作,铿然迸响,是即将开赛的前奏。
“我不会催促六娘。”长孙无忌道。
“辅机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李惜愿双腿踡坐,苦恼地将下巴支于手心。
他缓缓摇首:“孰人皆有胆怯时刻,更遑论将在君臣注视下迎战强敌,纵是我亦难免心生退意。”
“真的麽?”她睁大瞳眸。
他笑了一笑:“可惜我无六娘这个机会。世上也无几人能有此机会。能在稠攘人群前展现自己,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六娘却坐视良机不愿把握,我为之深感惋惜。”
“可我害怕自己的表现不符合大家期待。”
“六娘不上场,大家确然不会知晓六娘表现。”长孙无忌视着她,“可六娘自幼习练击鞠,苦心钻研,便这般永远暗于人後,永无表现之日麽?”
李惜愿思索良久,眼神逐渐坚定。
“辅机哥哥言之有理,我若不出去,诚然能避免嘲笑。”她道,又像是对自己说,“但我不可能永远不表现在人前,我不是懦夫,我是独一无二的李小六。”
她下定决心,整理装束,挽起鬓发,提裙朝门外奔去。
……
“阿盈怎还不上场?”李渊注目场中,然人来人往,却迟迟不见女儿身影。
万氏道:“哪能这般快,得给孩子充分的时间作准备才是。”
咄苾觑了李世民一眼:“鼓声已响多时,令妹仍未出现,莫非惧我突厥男儿之威,临阵脱逃?”
李世民却弯起了唇角。
“莫急。”他遥指天际远处,一袭紫骝马划破湛蓝天穹,身後欢呼破空。
“瞧,舍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