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懵懂听训的模样,薛筠意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下他脸颊,“你如今是本宫的人,有本宫在,不必在任何人面前忍气吞声。可记住了?”
“奴丶奴记住了。”
刚涂了凉丝丝的药膏,邬琅却觉脸上又热了起来。
他是……长公主的人。
虽然长公主还未允许他入殿侍奉,可有了这句话,便是允他留下的意思吧?
邬琅偷偷地想着,却并不敢问出来,生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药很快上好了。薛筠意收回手,用帕子拭去掌心残留的粘腻药渍。
邬琅再次谢过恩,正欲起身告退,却被薛筠意叫住。
“今日小厨房的鹿肉羹炖得不错,正好拿来给你补补身子。”她搁下帕子,亲自舀了一碗递给他,“把这碗肉羹喝了,然後便回去好生歇着吧。”
薛筠意给的东西,邬琅自然不敢不接,肉羹晾得温凉,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他拿起碗中的汤匙,却有些犹豫。
“怎麽?可是不喜欢鹿肉的味道?”薛筠意问。
“奴不敢。多谢殿下赏赐。”
邬琅慌忙摇头,迅速舀起半匙,张口喝下。
殿下的赏赐何等珍贵,怎可浪费。
可薛筠意很快发现,少年吞咽的动作十分费力,喉结滚动,眉心便难受地皱起,似乎在极力忍着痛似的。
“你不舒服吗?”她蹙起眉,俯身将碗从邬琅手中拿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邬琅垂下眼,咬紧了唇沉默着。
薛筠意隐约意识到邬琅大约是有事瞒着她,不由沉了脸。她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少年,空气静默紧绷,拉成细细的弓弦。
啪。
弓弦断裂了。
少年终究是无法承受她无声的审问,颤颤擡起脸来。
才经历了那样温存的时刻,要他现在将自己的难堪赤。裸。裸地剥开在薛筠意眼前,实在太过残忍。
“奴……”
嗓音颤抖地挤出一个微弱的字眼後,便再说不出话来。眼尾不觉泛了红,邬琅终于松开了被咬得快要渗出血的唇瓣,以一种近乎赴死般的决心,缓慢地张开了唇,伸出那截湿。软。
薛筠意蓦地睁大了眼。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少年脆弱的舌。根处,竟缀着一颗珍珠。
珠子白中透粉,晶莹明亮。看成色,应是云州所産的棠珠。她曾见皇帝赏过薛清芷一整套嵌了棠珠的首饰,而此刻折磨着这可怜少年的,正是薛清芷随手取下的一枚耳钉。
尖锐的银针尾毫不留情地刺穿软肉,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那是薛清芷生辰宴前一日,随手赏赐邬琅的“好东西”。
有了它,别说吞咽了,便是寻常喝水丶说话,都会疼痛难忍,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他再吃多了食物,丰腴了腰身。
薛筠意脊背发凉,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何她日日命小厨房精心备了膳食送去,少年却一直不见长肉,原是他根本就没法进食,能喝些汤羹,已是在强忍着痛了。
“为何不告诉本宫?”
薛筠意的声音在发颤。
她极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眼下却觉肺腑生热,气血上涌,指尖都发着抖。
“奴……奴不想让殿下看见……脏……”少年嗫嚅着,眼角已有了湿意。
长公主已经见过他满身的脏污和狼狈,仍旧愿意收容他,是长公主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