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该给阿琅找t些事情做,她要让他知道,他有很厉害的本事,不该被人瞧不起,更不该被当作一块毫无价值的破烂抹布随意丢弃。
“殿下,吴院判过来为您请脉了。”有宫婢在殿外恭敬地禀话。
薛筠意敛神,扬声道:“请。”
这两日她病着,吴院判每日都会过来为她请一次脉。好在她体质向来强健,几碗苦药下去,身上已好了不少。
“臣另写了一道润肺止咳的方子,一日三遍服下,再调养两日,殿下便可痊愈了。”
薛筠意颔首:“有劳吴院判。本宫正有一事要向您讨教,还请吴院判留步。”
她把盛着香末的糖盒递过去,“您闻闻这香,如何?”
吴院判连忙双手接过,凝神细闻了一番,不觉皱了眉,有些迟疑。
“不知这香是殿下从何处得来的?此香乃神仙梦研磨而成,是民间百姓才用的劣等香料,宫里可从来不敢给贵人们用这样的香。”
“您别瞧这神仙梦名字好听,其实命贱得很,一到春末,路边石缝里,墙根下,哪哪儿都是,一片挨一片。偏偏长起来又跟不要命似的,落了雨便生得茂茂腾腾,宫里的奴才们每日都要费上好些功夫,才能将那些碍眼的东西清理干净。”
“不过——”吴院判顿了顿,又凑近仔细闻了几遍,“殿下这香,似乎与寻常的神仙香颇有不同。研磨手法十分精细,应当还添了些旁的东西,巧妙祛除了其香气中粗糙的部分,闻来十分舒适。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上等的药香了。”
薛筠意专注地听着。
她自诩读过不少医书,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些,真真是学无止境。
她一面伸手讨回糖盒,一面随口道:“多谢吴院判为本宫解惑。还要劳烦吴院判,替本宫寻些神仙梦的花种来。”
吴院判一怔:“殿下,您要这等命贱的东西作甚?您若是想研药香,臣明日就给您送些上好的药材来。”
薛筠意淡淡望他一眼:“花草树木,同生于天地之间,何来高低贵贱之分。你只管按本宫的吩咐去做便是。”
吴院判心下一凛,忙低头告罪,不敢多言。
“是,臣领命。”
*
凝华宫。
瓷盏碎裂声清脆震耳,顺着半敞的窗子传出来,惊得枝头的鸟雀四散而飞。
宫婢们垂首候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个个心惊胆战。
“皇姐真是疯了。”薛清芷一面怒声骂着,一面顺手又摔碎了一个皇帝前日新赏的名贵瓷瓶,“白芜和青予可都是本宫花了大价钱从藏春楼买来的,皇姐竟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她就只要邬琅那个下。贱货!”
她胸口剧烈起伏,将牙根咬得咯吱作响,一把扯过青黛手里捧着的白玉兰枝,胡乱折了几折丢在地上,用力踩得稀烂。
青黛不想在这时候再惹薛清芷不快,可她不得不小心询问:“公主,那一万八千两银子……”
薛清芷恼怒地瞪着她:“你自去开了库房,点好数目给皇姐送去,莫要再拿此事来烦本宫。”
“可是,咱们宫里怕是没有这麽多现银……”青黛硬着头皮提醒。
薛清芷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那就随意挑些本宫不要的首饰填上空子,区区一万八千两,难道本宫还赔不起吗?”
青黛喏喏应着,不敢在殿中久留,匆忙退了下去。
偏这时,两名小太监擡着一口黑檀木箱走了进来,小声禀道:“公主,这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礼物。”
薛清芷盯着那口木箱,眸色阴沉。
“打开来,让本宫看看。”
“是。”
小太监动作利落地打开了箱盖,只见里头装着的,赫然是一截断成两半的玄铁颈圈,两人双手捧着将它呈至薛清芷眼前,沉重铁链拖行过地板,熟悉的声响令薛清芷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
——那是她亲手戴在邬琅颈间的玄铁链。
其上仍可见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本该牢牢焊在锁眼处的那个“琅”字却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