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楹懵懵地点头,“可是殿……可是小姐,您哪儿来的表哥啊?”
“自然是阿琅了。”
阿琅模样清俊,扮个温润如玉的京都公子再合适不过。
邬琅瞬间睁大了眼睛,“殿下,奴……”
“进了城门,便不可再自称奴,更不可唤我殿下。”薛筠意耐心嘱咐,“在人前,要唤我表妹。”
少年局促地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丶我知道了。”
“过来些,我有事叮嘱你。”
“是。”
半个时辰後。
福安客栈,店里的夥计正摇着蒲扇打瞌睡,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店门便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精瘦的小姑娘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进门便将一锭银子拍在他面前,急声道:“两间客房,要挨着的,僻静些的。”
夥计吓了一跳,再看这姑娘身後,还跟着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看那容貌,真真是如同画中的仙人一般,即使他同为男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公子怀里,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白纱覆面,让人瞧不清她的模样,不过光看那柳叶似的细眉,便知该是位不俗的美人。
夥计忙叫了人去拾掇房间,又下意识问了句:“这丶这是怎麽了?”
墨楹叹了口气道:“这位是我家小姐,此番本是要随表公子一同回乡探亲的,喏,就在前头的康阳县。不曾想小姐身子娇贵,不耐暑热,无奈,只得先寻个客栈歇歇脚。”
见夥计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墨楹又随口道:“我们是从京都来的。京都云家,听说过吧?”
夥计不知道什麽京都云家,不过心下倒也了然,原来是从京都来的娇贵小姐,怪不得受不了云州的暑热。
当下便揣了银子,端起笑来,“竟是京都来的贵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来,您几位这边请,三楼最好的房间,既安静,又有好景色,您家小姐一定喜欢。”
墨楹推开房门,里头果然宽敞,一应陈设俱全,褥子瞧着也还算新,从窗子望出去,整条长街的景致都尽收眼底。
她便又额外塞了几吊钱给那夥计,“劳烦多送些热水来。”
夥计得了钱自是高兴,眉开眼笑地去了。
墨楹关上房门,凝神听着,待夥计的脚步声消失在木梯转角,她才转过身,小声道:“小姐,人走了。”
薛筠意缓缓睁开眼,示意邬琅将她放在床上。
墨楹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忙不叠地向薛筠意邀功:“小姐,方才我演得怎麽样?”
薛筠意忍着笑点头,“很好。”
墨楹也觉得自个儿演得相当不错,不由嘿嘿傻笑了两声。
薛筠意看向低头站在一旁的少年,温声道:“阿琅,放松些。往後需要与人打交道的事都交给墨楹来做就好,你就跟在我身边,什麽都不用做。”
“是。”
少年应着,悄悄攥了把手心里的汗。
这几日赶路实在辛苦,薛筠意便让墨楹回了隔壁的房间歇息,睡饱了再过来。
邬琅倒了碗凉茶,体贴地端到薛筠意面前,“主人,喝盏茶解解渴。”
薛筠意伸手接过,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蓦地坐直了身子,瞧那道鬼祟的影子,不似歹人,倒像是来听墙角的。
许是方才那夥计。
薛筠意默了默,便故意出声道:“……表哥,你明知我身子娇弱,受不了路上折腾,为何还要执意带我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探亲。”
一声表哥,唤得邬琅双颊生热,明知她是故意做戏给那偷听的人听的,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惶恐。
说起来,他的年纪应当比殿下要小一些,如何能担得起这一声表哥……
少年不安地望着她,薛筠意却弯了弯唇,继续道:“表哥,你若是还不肯兑现承诺,与舅母坦白我们的私情……岂不是要让我白受了这麽多辛苦。”
邬琅鸦睫颤了颤,更加惶恐了,双膝一弯便在薛筠意面前跪了下来,无声地冲她讨饶。
他不是她的表哥,他是她的小狗。
少年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
白皙的耳根泛着薄红,唇齿微张,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这副模样,总能轻易便勾起她逗弄的心思。
瞥了眼仍旧鬼鬼祟祟徘徊在门外的人影,薛筠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柔声道:“哥哥,莫要负我。”
夥计拎着水桶,在外头听得津津有味,他一早便瞧出这对表兄妹之间不对劲,果然被他猜中了。想不到那贵公子瞧着光风霁月,背地里竟是个薄情负心汉,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殊不知仅一门之隔的房间里,那负心的哥哥正卑微跪在大小姐脚边,漂亮的黑眸被逗弄得湿漉漉的,薄唇驯服地吻过她的手心,他的声音闷进她的掌纹里,低哑而不真切。
“主人,别欺负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