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琅不见了。”
“啊?”墨楹愣了下,这时才发现屋里少了个人。她眨眨眼,猜测道:“许是出去给您买早饭了?奴婢去楼下问问夥计,可有瞧见他人。”
薛筠意沉默着,便是默许的意思了,墨楹便三两步跑下了楼,逮着夥计便问,今儿早上可有看见她家表公子。
夥计打着哈欠连连摇头,说没瞧见什麽人下楼。
墨楹忙上楼回话,薛筠意眉心紧皱,心里愈发不安,如此说来,邬琅许是昨夜便离了客栈,他那般谨小慎微的性子,竟也有如此胆大的时候。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乱糟糟地涌上脑海,他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夜里街上又危险,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少年,万一遇上歹人,该如何是好?
即使一定要出去,也该事先知会她一声吧?可他一声不吭便偷偷离开了她身边,她拖着这麽一副身子,只能待在房间里白白担心,什麽都做不了……
薛筠意越想越害怕,整整一夜了,邬琅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已经被坏人抓了去,又或是已经丶已经……
心口越跳越快,薛筠意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她极少有如此焦躁失态的时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得眼眶都泛了红,“墨楹,去把邬琅找回来,现在就去。”
墨楹有些犹豫,“小姐,奴婢知道您担心他,可是,奴婢不能让您一个人留在这儿呀。”
“快去。”
薛筠意声线发颤,眼眶里已洇了湿意。
她的小狗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有邬琅陪在身边的日子,每天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少年那双虔诚望着她的眼睛,他会哑声道一句主人早,然後贴过来等着她摸摸他的头,或是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弥足珍贵,所以才无法接受失去。
墨楹怔了怔,除却姜皇後去世那一回,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薛筠意哭,她犹豫再三,只得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不想才一推开门,便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身影,少年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睡,墨楹怔了下才回过神来,小声道:“你去哪儿啦?殿下担心得不行,正要我去寻你呢。”
邬琅眼睫颤了颤,蓦地攥紧了手心,墨楹叹了口气,“罢了,你自个儿去跟殿下说吧。”
说着,她便侧身挤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薛筠意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少年,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重重搁下。
“你去哪儿了?”
一出声,才惊觉声线颤得厉害,她紧紧抿着唇,眼眶里的酸涩却怎麽都止不住,好半晌,她才深深压下一口气,“你可有想过,那麽晚了一个人跑到外面,万一遇上贼人怎麽办?怎麽就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呢?都没有知会过我半句……”
薛筠意眼尾泛红,纵然极力克制着,还是不可抑制地落下了两滴泪来,天知道她睁开眼看见身边空荡荡的床褥时有多慌乱。
邬琅怔怔望着她脸庞上的泪,一时连解释的话都忘了说,在他眼中,他的殿下一直都是温柔而强大的,无论遇上怎样的事,她永远都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她竟也会落泪,还是为了他这般卑贱之人而落泪。
这个认知让邬琅怔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他快步走过去,屈膝跪下,“奴……”
啪。
一个颤抖的耳光落在了他脸上。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薛筠意终于忍不住,蓦地扬高了声音。
肌肤泛起灼烫,他闻到空气中淡薄的香气。
她掌心的香气。
邬琅懵怔住,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这似乎是薛筠意第一次动手责罚他。
主人一定是气得狠了,他想。
都怪他……怪他一时冲动,明知主人不允许,却还非要擅自去取回那支步摇。
他该罚的。
薛筠意胸口起伏,手腕颤抖着,在巴掌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便後悔了,可她实在是气得昏了头了。
她眼看着少年脸上泛起了微红的掌印,心里早就先软了半分,可那挨了打的少年却仿佛觉不出脸上的痛似的,反而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的手心。
“主人打疼了吗?”少年慌忙捧住她的手,轻轻吹着气,“奴有错,您想如何罚奴都好,只是奴不想累着您的身子,奴自掌耳光好不好?奴会打到您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