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丹青踩着台阶,脚步几次刻意放慢,想等绪东阳并肩,但绪东阳却始终在她身後一步的距离。
嘴唇有些发干,紧抿在一起,又分开。
无数的话在舌尖翻滚,像烧开的水。
她好想告诉绪东阳,谈国军真不是他看起来那麽老实无辜。
他的可怜都是装的!
他就是这样,最会装可怜,博同情。
他今天来,也绝不是想跟她修复父女关系。他是来找她要钱。虽然他目前还没开口,她也拿不出证据。
她还想说,她不是什麽没良心的恶女。
她是爱钱,是小气又市井。
可是……
可是她如果不这样,她没有今天。
平日里,她总伶牙俐齿,好占口头便宜。
唯独在解释自己这件事上,字字艰难。
每一句维护自己的话,都好像在示弱,在祈求理解和同情。
她厌恶这种感觉。
最後一级台阶踏完,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自暴自弃地想:
我就坏心眼了,那又怎麽样呢?
门锁“哒”的一声响,门推开,谈丹青走进去,绪东阳却停在门外。“你休息一会儿,”他说:“我出去一趟。”
他没说去哪。谈丹青梗着脖子,也不问。
“哦。”她擡脚就往里走。
门在身後轻轻合上。
听着那落锁声,谈丹青对着空荡荡的玄关,无所谓地瘪了瘪嘴。
她不在乎绪东阳现在怎麽想。
说她心肠硬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过。
只是她心里好像空了一下。
仿佛刚刚滚进草地时,身後并没有人。
*
谈国军空着手往家走,边走边打电话,“钱?放心放心……嗯,我女儿现在可有钱了,开大公司的,怎麽会少给你?对对对……一定一定的……”
到了家门口,谈国军擦了一手脑门上的汗,又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裤兜。
今天虽然没要到钱,但那袋鸡蛋卖了不少钱。就是超市买的一点便宜货,一个卖到三块,这不傻到家麽?
一只小猫玩的扭扭球绊了他一脚,“什麽玩意儿?”他嘟囔着将地上的东西踹开。
这楼道里有人散养猫。
什麽世道?把猫子当爹了。
他掏钥匙开门,却睨见门外角落阴影立了个人。
“谁?”他心下一惊,没看清脸,先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
一条铁棍,将近半米长,沉甸甸的。
“我,我保证会给钱的,都已经说好了……”谈国军腿肚子发软,以为又是催债的。他下意识求饶,可眼皮往上看,看见那人的脸,又愣住了。这不就是刚才他女儿谈丹青旁边的那个男人?
他怀里突然蹿出一只小猫,将谈国军吓了一跳。
这人刚刚等他时,应该就在逗这只小猫。
绪东阳没说话,只用手里的铁棍随意地丶轻轻地叩了叩那扇斑驳的铁门。
金属撞击发出沉闷的“笃丶笃”两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谈国军哆哆嗦嗦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