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知躺在床上,後背胀痛着。他翻来覆去好几趟,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床下有动静,程谷雨起了。也不说话,跑出去一会又跑了回来,没躺下的声音,柳知猜想他是不是站在床边。
柳知又翻了个身,程谷雨终于忍不住了,悄声问:“少爷,你是不是背疼?”
柳知没搭理,程谷雨接着试探:“我给你揉点药油?”
“嗯。”柳知闷声答了一句。
他嘿嘿笑了,坐到床边。马上没了之前的怂劲,拍拍柳知的胳膊:“你翻过来,背朝上。”
动作很麻利,衣裳呼啦掀上去。伤口在上头,掀了也不好弄,程谷雨念着,脱掉方便些。也不等柳知应不应声,扯住他一只袖口往外拽,上衣就这麽脱了下来。
一只手轻得微颤,温热的掌心盖在後背疼痛处,程谷雨像是自己也跟着疼似的埋怨:“都紫了。”
药油滑腻腻的,随着细瘦的手指在背上搓磨,稳当当,又带着刚刚好的力气。柳知很受用,发胀的皮肤连带着那片筋骨,松软下来。
“这药油得多揉一会,才能散淤血。”说着,程谷雨把两只手都放上去了,加重了力气。“少爷你忍着点。”
柳知正觉得舒服,背上忽然多了片轻飘飘的东西,正随着程谷雨的动作一蹭一蹭,惹得皮肤发痒。
那是头发。柳知反应过来,开始不自在。他毕竟是个男人,现下裸着上身,程谷雨披头散发。悄没声的大晚上,散着安神香的床榻边,叫人忍不住乱想。
背上的手正揉着,头发丝跟着撩,柳知压在床上的胸膛,没来由地热起来。
“你。。。。。。头发散了。”他提醒。
“啊?哦。”程谷雨没当回事。
是未经人事一点都不懂?还是脑子不灵光?程谷雨越是心思干净,柳知那点念头发得越狠。胸膛的热蔓延到全身,柳知恼得捏了捏拳头,呼吸粗重。
程谷雨这才後知後觉地,自以为明白过来,笑问:“头发蹭的你痒痒了是不?我给你挠挠。”
他随手抓起头发绑好,手指刚没抓两下,又停了:“这边都肿了,抓坏了得出血。”
“我给你吹吹。”
又来?!柳知烦躁地闭上眼。那张脸贴过来的时候,呼吸打在背上,均匀的,温热的。吹过来的气也是这样,一下下像是吹进皮肉里,柳知就算洗澡擦身也弄不掉了。
“好多了吧。”程谷雨往手心里又倒了些药油,更卖力地揉。
他像是揉顺了手,絮叨着:“二少爷,我爹先前也是病的厉害,大夥都传他快不行了。可我不信,药天天熬,他天天吃。前些天,他都不咳了,郎中说再喝上两个月他就能好了!”
“然後你就把自己卖了换药钱?”柳知没好气地说。
“嗯。”程谷雨脆脆地答话,就好像卖身这事他并不委屈。“我爹能好就行。”
“二少爷。。。。。。”这句喊,软乎乎的,带着点哀求的意思。程谷雨那个粗嗓子这麽叫唤,说不上好听。
“二少爷。。。。。。”他又喊,“你信我,药得坚持喝才能。。。。。。”
“行了!”柳知呵道,“滚下去。”
就是春杏楼里那些个头牌,也得才貌情趣一样不少,柳知才能看上。眼下这麽个蠢顿的野丫头,竟让柳二爷起了反应,他想发火,又不知道冲谁。
程谷雨慢吞吞的,壮着胆子最後问:“那药?”
下边硬挺,压着不好受,柳知心烦意乱:“喝。”
“赶紧滚!”
程谷雨欢喜地松了口气:“好。”
次日上午,药味从院子里飘进来。柳知坐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雕花的玉珠子。
程谷雨进来了,把碗放到桌上。柳知伸手去拿,刚端住,察觉不对。
“怎麽是个小盏?”
程谷雨却未正面回答,支吾着:“少爷,你说了今天喝药的。”
柳知道:“嗯,我允了你,不会反悔。”
程谷雨惊讶:“真的啊?”
他跑出去,桌上响了几声,柳知再摸过去,是个正常大小的药碗了。
“我怕少爷又生气,把药砸了。就留了大半温在炉上,想着等你高兴了再端过来。”
程谷雨说出自己的小心思,柳知露出笑意,端起碗喝了个干净。
往後过了十来天,程谷雨日日早起。擦洗打扫的活干完,就蹲在炉子前熬药,第一回他觉着麻烦,熬多了也就那麽回事,回回出来的汤药都干净清亮。二少爷也是真没唬人,一顿不少地喝。
院里的海棠打了一树的苞,点点粉红缀在浓密的绿叶间,阳光一照,满院子的春意。
程谷雨换了薄衣裳,蹲在炉前摇扇子。这炭炉闲置太久,不经烧。今天刚把盅架上,炉子下边就裂开道缝。
进了风就不好烧,程谷雨正盯着火头,院子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