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这?么多干什么。”祁纠笑了笑,这?东西吃一个好吃,吃两?串牙都要倒了,“点菜,吃不吃鲈鱼?”
郁云凉只惦记着他:“殿下吃么?”
祁纠的胃口还没好到这?个地?步,他已经要了碗菱粉赤豆粥,只是给?小公公陪个席:“先帮我记下。”
他点了几个菜,又并几样熟肉、点心果子,等小厮跑去叫后厨张罗了,才同?小公公低声?商量:“尝个味道,记下来,以后回家做。”
郁云凉原本有些闷闷不乐,听见?这?个主意,立刻打起精神,抓起筷子:“我都记下来……回头?我做了,殿下要吃。”
“吃。”祁纠故意一本正经,“我日啖三大碗。”
郁小公公很熟练地?知道自己被哄了,却还是因?为心底暖烫,忍不住低头?,往祁纠身旁悄悄靠过去。
这?一路过来,祁纠带他看了百禽百戏,看了木偶相扑,看了花里胡哨的皮影,还有演杂技的,扑旗子打筋斗无所不能。
郁云凉过去其实也见?过这?些,京城不少热闹,浑河两?岸日日繁华,哪有消停的时?候——况且宫中的进演又比这?更精美、更叫人眼花缭乱。
可他百般回想,却丝毫想不起过去看这?些东西,究竟都有些什么感受。
他只记得今日跟着祁纠,三分心神放在戏台瓦舍,用来回答殿下“都演了什么”的抽查提问,剩下七分都看着祁纠。
他们出来时?是申时?末,绕了这?样一大圈,暮色渐起,晴朗天光也已悄然暗下来。
坐在二楼向下看,河两?岸的风灯一盏一盏亮了,卖河灯的也越来越多。微暗夜风里,点点火光闪烁,竟叫人一时?恍惚。
菜上?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齐,郁云凉叫人不要打扰,关了门?合上?门?栓,转回桌前。
他不动别的菜,先去试祁纠那碗粥,发觉有些烫,就舀起一勺晾了晾:“殿下。”
祁纠今日走了不少路,合着披风靠在窗前浅眠,被他轻轻摇晃,睁开眼睛:“菜上?齐了?”
“上?齐了。”郁云凉轻声?说,“殿下喝口粥。”
祁纠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很是信任,不辨温烫搁在嘴里咽了,挺满意地?点点头?。
郁云凉的脸上?露出一点笑,伸手抱住祁纠的肩膀。
他照顾祁纠习惯了,忘了祁纠这?会儿?已经有了力气,手臂竟没揽动,就挤到祁纠身边:“殿下在看什么?”
“浑河。”祁纠说,“一会儿?去买两?盏河灯。”
郁云凉立刻点头?:“好,殿下求什么?”
祁纠其实没什么想求的——陪狼崽子活十?年得靠他自己,回头?换个世界,找狼崽子也得靠他自己。
想买灯纯粹是因?为挺好看,系统盯上?一盏鱼戏荷叶,幽幽怨怨地?在后台念叨半天了。
祁纠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不求。小公公求什么?”
郁云凉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露出笑,也慢慢摇了摇头?:“不求。”
想要的都在身边了,没什么可求的,郁云凉想要的全系于?祁纠,不靠祭春也不靠河神保佑。
他才不跟浑河祈求什么身体健康——这?破河淹了他们一人一次,不添乱就不错了。
“那就买辆盏灯,挂家里。”祁纠拍板,“好看。”
郁小公公立刻掏银子,放在桌边提前预备着。
他看见?插在桌旁的糖葫芦,就带着回来,边吃边陪祁纠看夜景。
祁纠吃了两?口寡淡无味的粥,看郁小公公津津有味吃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忍不住敲了敲狼崽子的脑袋:“分我一颗……半颗。”
如今这?个身体状况,一颗山楂下肚,多少还是有点孟浪了。
祁纠知道郁云凉还随身带着匕首,这?不是什么坏习惯,狼崽子把尖牙厉爪全藏起来,就不叫狼崽子了。
祁纠已经给?他找好了切山楂的地?方,将那一片放点心的木板拉过来,郁小公公却没动。
郁小公公攥着那串糖葫芦,耳廓一点点泛起红热。
祁纠低头?,有点好奇:“不给?分?”
“……给?。”郁云凉低声?说,他特地?留了个最大、最红的山楂,就等祁纠说这?句话。
郁小公公今天看了不少杂剧,为了应对祁纠提问,学了个乱七八糟,心神不宁地?记了个印象最清晰的。
他盯着山楂上?晶莹剔透的冰糖壳,深吸口气,定了定神。
勤学苦练、突飞猛进的郁小督公,按着祁纠曾教过他的,弹了枚铜板过去,将遮掩窗户的帘子砸落。
做完这?件事,他就更胆大包天,当着祁纠的面把匕首相当拙劣地?藏在了坐垫底下。
祁纠咳了一声?,压住笑,拢着钻进怀里的狼崽子。
“没带匕首……”郁云凉磕磕巴巴地?说,“没带来,殿下。”
把尖牙厉爪藏好的狼崽子,紧张得耳朵都趴下了,闭着眼睛,还很硬气地?视死如归。
郁云凉叼着颗红通通的糖葫芦,跪在他怀里,壮烈仰头?:“殿下……自己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