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离别他宁愿不做这个手术!
“是不是段鹤的?!”李春生泪流满面,崩溃大喊。
他无法接受,如果这颗肾是段鹤的,他宁愿不做这个手术!
腹腔里的透析液似乎胀满死死顶住他的胃,绵延的胸闷突然加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袭来,李春生撑住床沿,弯腰剧烈咳嗽,干呕,季予见状赶紧将垃圾桶提到床前接住他吐出来的早饭。
他扯来纸巾,轻拍李春生的背,皱眉道:“你说什麽呢,春生,这跟段鹤有什麽关系?”
陶苏原本正哭的伤心,被这个场景给惊到,一下愣在原地。
她猜测李春生可能是在那天看到了段鹤要签的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但事实是即使段鹤签署了,他也因为全身多发性感染而不符合器官捐赠的医学标准,所以李春生的肾源和段鹤毫无关系。
李春生抓住床沿的手用力到指骨突起,热血因为呕吐涌上大脑,顿时满脸涨红,弯腰挤住腰腹,不适感愈加强烈,连头都开始发胀。
“春生,段鹤没有捐赠器官。”陶苏急忙走到床边解释,声音还带着刚刚哭完的鼻音。
李春生想说话,但呕吐来的凶猛,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胃里的东西全部吐空,清亮的胃液窜出,酸液灼烧喉咙,最後吐无可吐才平复下来,李春生一身汗水,虚脱地半靠在季予怀里,眼泪无声顺着脸下淌,嘶哑着声音质疑道:“可是我明明看见了医生手里的捐赠书,这颗肾来的时间又这麽凑巧。”
“他全身性感染,身体不符合捐赠的标准。”陶苏说到此处,有些哽咽。
纸巾擦去他额角和鼻头的汗水,季予捋起他凌乱的头发撇在耳後,明白了李春生乱想的原因,耐心解释道:“春生,就算段鹤捐赠了肾给你也是来不及的,除非你现在就动手术,但是我们刚刚才去找过王医生,她说过你的手术至少还要等半个月。”
“而且刚才陶苏说了,段鹤的身体不符合捐赠的标准。”季予低头轻轻吻了吻他颤抖苍白的唇,安抚道:“更何况要真如你猜测的那样,我怎麽可能会瞒着你。”
李春生满是泪水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是这样吗?
季予拦腰抱起他放在轮椅上:“乖,别胡思乱想。”
“走吧,我们去送段鹤最後一程。”一个抱枕垫在他的身後,盖上毯子,季予推着他离开病房。
李春生的鼻子发酸,眼泪簌簌落下,陶苏跟在他们身後,三人朝着负一楼太平间而去。
走廊尽头,穿着蓝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冷气裹着消毒水冒了出来,即使李春生盖着毯子也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跟外面的秋凉不同,而是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冰渣钻进毛孔,呼吸都能起雾。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冰冷的铁柜,白炽灯将这里照的十分明亮,明亮到李春生的眼睛有些干涩的刺疼,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泪水早在路上流尽,擦过泪水的卫生纸也扔进外面的垃圾桶,他要收拾自己的心情,笑着和段鹤的道别,毕竟他答应过他,他要好好活着,不能食言。
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工作人员走到一个铁柜面前,对比编号确认,随後拉开柜子,尖锐刺耳的滑轨摩擦声响起,仿佛钻进衆人的脑袋在神经上拉扯。
白布盖住了段鹤的脸,只馀苍白的手露在外面。
李春生坐在轮椅上,高度和铁柜几乎持平,能清晰地看见段鹤手背上的青筋,青紫色是肤色的主调,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双死人的手。
李春生嘴唇颤抖,想哭,但泪已经枯竭,只能眉头紧皱,红着眼盯着白布。
工作人员揭开白布,露出段鹤的脸,他闭着眼,不过才一个小时左右,睫毛上已沾满冰柜的霜,脸色比当初在ICU见时还要苍白,青白泛紫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再也不会弯起露出邪魅的笑。
有什麽东西抓住了他的胃,李春生的太阳xue跳动,捂住嘴巴,呕吐感又缠上了他,但他再也吐不出东西,只能不断干呕。
陶苏又哭了,快步跑了出去,低泣声从门外传进来环绕在他的耳边。
季予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泪眼婆娑中,李春生看见了段鹤左手虎口处的月牙伤疤,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潜翎了。
不是在西山的房子里,是小坡上的一间破屋子,他喂的不是狗,而是人。
他知道墙背後假装狗叫的是人,因为李春生透过斑驳漏风的墙壁看见了人的手垂在稻草地上,虎口正对着他,就有这样的伤疤,但他知道对面的人明显不想他知道屋子里有人,他才装作被狗吓到的样子,扔了半个馒头进去,慌忙跑开了。
“对不起。”李春生早已忘了刚刚进来时要笑着跟段鹤道别的想法,他说话时喉咙发紧,伸手想触碰段鹤的手,在离虎口半寸的地方停住了,伸回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痛苦道:“对不起,段鹤,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
当时段鹤听到他的否定该有多麽失望,李春生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