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允沉默片刻,终是缓缓道,“父皇的心思,无人能猜透。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们周全。”
明玉靠在他肩上,低声道:“我信你。”
她擡眼看着赵景允,“殿下,其实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的,我就很满足了。”
赵景允将明玉和孩子揽在怀里,亲吻着明玉的额头。
“放心,不会有事的。”
即使坐不上皇位,我也要想办法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谁也别想抢走。
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
第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赵景允便已然醒来。
他侧身望着枕畔熟睡的明玉,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流连。
锦被滑落至她肩头,露出半截如玉的颈项。赵景允伸手将锦被轻轻拉起,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散落的青丝,梦中的人嘤咛一声,翻身继续睡着,赵景允将起身的动作放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赵景允整了整衣冠,踏出寝殿。
接着,当他迈过王府朱漆门槛的刹那,早已候在外面的皇城司侍卫便立即围了上来。
赵景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神情未变。
“我要见秦王殿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遭的嘈杂瞬间静默。皇城司衆人面面相觑,为首的统领接过信笺检查一番,点头同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辆鎏金描龙的皇家马车便停在了怀王府门口。
赵景允看着上面的龙纹,忍不住自嘲一笑。
***
进入秦王府,转过一道云石屏风,便见赵景瑞坐在紫檀木轮椅上,正执着一把银剪修剪案几上的盆景。
晨露未晞,沾湿了他绛紫色的袍角。他面色略显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已等候多时。
那盆五针松被修剪得极有章法,枝干虬结如龙。赵景瑞察觉到脚步声,手中银剪微微一顿。
转头看向赵景允,解释说,“王妃钟爱此物,月子里总惦记着。如今我这般粗人,倒被逼着学起来这莳花弄草的勾当。”
他指尖抚过松针,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松针在他掌中轻轻颤动。
赵景允走近细看,随即接过银剪,利落地截去几处旁枝。
“取舍从容,随心而定。”
他手腕翻转,剪刃在阳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大哥在战场上指挥若定,这方寸之间的取舍,想来更不在话下。”
被修剪过的枝桠顿时显得疏朗有致,宛如一幅立体的水墨。
赵景瑞闻言大笑,片刻後,待笑意渐收,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难得听你说这般奉承话。”
忽然话锋一转,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叩击,“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专程来与我品评盆景的?”
赵景允自袖中取出信笺时,递给赵景瑞,“昨日小郡主满月宴,未能亲至道贺。今日特来补上。”
他将信笺递过,“这份贺礼,还望皇兄过目。”
赵景瑞打开信封。
信纸上全是女子娟秀的字迹,絮絮叨叨说着闺阁琐事。看落款,是一个叫阿香的女子写给怀王妃的体己话。
“这是?”
赵景允将一旁的茶水洒在信纸上,信纸的字迹便变换出来。
是贺广文的字迹。
“西南一带已安定,请殿下放心,另,在西南山区下,发现数座金银煤矿,请殿下指示。”
“老三!”
赵景瑞猛地擡头,轮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这是何意?”
赵景允立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浸在晨光中,半边脸隐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