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说过我要避战?”
他以刀为指,点划着从现在所在的禹州周围的临时营地,划过禹州的州府,最终停在禹州西北的梁王封地,那处梁王府。
“我要他死。”他平静陈述。
刀未出鞘,却仍有令人心悸的凛冽杀意。
祝琬听得心里一跳。
目光随着那柄刀,也怔怔望着梁王府的位置,半晌没回过神。
冷不丁地,她目光盯着持刀的手。
手很好看,好看到若是她没见过陈毓其人,她会觉着手的主人也会生得很好看。
但是现下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手的虎口。
不只是虎口,还有指腹,她看得到的地方,依稀看得出那里长出的茧。
持刀和持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功夫,想要学出些名堂,怕是都要下苦功。
面前的这双手,既有十几年握笔写字的功夫,又极擅刀法。
诚然这样的人很多,可这双手总让她觉着莫名的熟悉。
仿佛好些年前,她捏着课本磕磕绊绊地读书时,在她对面握笔的那只手也是这样的。
她再度想起夜里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人,握着陈毓的刀,却生着周俨的脸。
祝琬冷不丁地回过身,微微仰头盯着他。
陈毓被她惊了一瞬,但一转眼便又是那副平静模样。
他拧眉盯着她,“你作什……”
听着不太耐心的问话因她出其不意的动作被打断了。
祝琬朝旁边走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踮脚看向他的颈侧。
无论是梦里,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她都清楚地记着,那里有一颗痣。
可现在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蜿蜒的伤疤。
从耳畔下一路落至後颈,而後被衣衫遮掩地严严实实。
祝琬看着那里,似乎能看到或是枪或是剑,又或者是匕首,锋利的刃口割开皮肉,深入,血涌而出,最後只落下这样一条痕迹。
她呼吸急促,皱眉盯着那里,似乎是不大甘心。
可面前的男人大概是难以忍受她这般,刀被置在一旁,她方才盯着看的那只手擡起,将衣领拉高。
下一刻,那人也後退了几步。
拉开些距离後,陈毓神情也不怎麽好看。
他侧过身,将衣领整理好,而後朝她看过来,面上是一副被冒犯的神色,仿佛方才的复杂神色从未出现过一般。
“祝姑娘,还请自重。”他慢声道。
祝琬还是觉着不甘心。
从见到这人,和他说几句话,那种小时候面对周俨时的情绪便频繁涌现出来。
这麽些年过来,她面对旁人时,鲜少会有这样的感觉。
只有周俨,三言两语便能激起她的情绪。
如今他也是。
还有那个跟随她好多年的怪梦。
若是当真如当初那个老和尚所说的,是预兆,是示警,那一切必然还有什麽是她尚未想通的。
她紧盯着陈毓。
多巧合啊。
本来应该有一颗痣的地方,如今偏偏有一道疤。
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深更半夜的陌生巷道里,她一擡眼,在他面上看到的丶那道吓得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的可怖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