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就这般来到主卧的窗边,她侧头去看陈毓,毫不意外地在他面上看到几分不屑的讥色。
跟他一起的这段时日,她大抵也算是对这人的脾性有几分了解。
便如眼下他这般的神情,说不定心里便在想,就凭这些人,还能拦住他?
想到这些,祝琬低下头掩去正要唇边漫开的笑意。
“想什麽呢?”陈毓瞥她一眼,低声问。
“没什麽。”她连忙正色应声。
“你在这待着。”
他沉声道了句,转身便要走。
祝琬忙拽住他後衣襟,这一下她是下意识动作,可正和他此前拎着她的动作差不多,见他拧眉转过身,她再难压住笑意。
陈毓不大高兴,似是想说什麽,可他看到她便怔了一瞬,只瞧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片刻後却又忍不住看向她。
她眉眼俱是弯起,带着几分报复的得色,像是海棠花树之下狡黠探头的小狐狸。
良久,他别开眼。
“你做什麽?”他压低声问。
“……我不想自己在这里。”
她虽是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也知道不论他要做什麽,总归不会是什麽好事。
万一看到什麽不该看的,说不定还给她自己惹麻烦。
不跟着他大概是对的。
可是她自己在这里,旁边一茬一茬巡逻的提着刀枪走过,她心里又没底,又觉着害怕,还不如和他一起。
“我不管看见什麽,都当没看到。”她看着他小声保证道。
“……”
陈毓沉默了会,将再度被她抓住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
“不行,你就在这里等。”
再一擡头,便对上她有些失落的目光,他欲转身的动作便僵了僵。
“我会很快。”他缓了声音道。
祝琬点点头,没吭声,也没再看他。
不知为何,陈毓这转身的一步是怎麽也没踏出去。
片刻後,他来到她近前,拉起她的衣袖,将她带在自己身後。
“你自己要跟着的。”他没好气地说了句。
推开房门时,陈毓冷不丁侧过头看她一眼,星眸如漆如墨,唇微弯,甚至看着还有几分得逞的窃喜,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失落模样。
陈毓只微微顿了顿,她便朝他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神,她似有所觉地眨眨眼,避开他微带审视的眼风,缩到他身後推了推他。
他没再管她,任她在自己身後,盯着里间卧房,手慢慢抚上腰间的佩刀。
出鞘的刀掠开寒芒,却不知是刀锋冷厉还是持刀之人更俱杀心。
祝琬到这会方才恍然。
他竟是来杀人的。
她此前看他在书房那通翻找,还以为他是为了找什麽东西才来。
她看着他持刀逼近床边,以刀挑开帷帘,她下意识朝床上望去,又立时移开目光。
床上一双人,男子四五十岁,女子瞧着模样不过双十之龄,云销雨霁之後睡得正熟。
陈毓也拧起眉,似是暗骂了一声,下一刻祝琬便被他捞到身前。
他将她按在怀中,一只手环过她後脑,覆住她的耳,她看不到东西,耳边是他衣物摩挲剐蹭她发丝的响动,鼻尖满是她白日待的那间房中所燃熏香的味道。
即便是看不到丶听不到也闻不到,可祝琬还是大概知道正在发生什麽事,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襟。
到这会她脑中一片混沌,反而想起好些今日没来得及细想的事。
就比如她睡着的时候,房中只留了一盏不甚明亮的长烛摇摇曳曳地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