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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被他看作妹妹的。◎
祝琬和衣躺下时,外面已然晨色渐起。
她本来是没什麽睡意的,可心神一缓下来,躺下没多会便睡了。
醒来时看天色便知是又到了晚间。
房中是早已冷了的茶水,应还是昨日送来的,祝琬本来都已端起来了,可茶盏举到唇边,到底还是觉着有些难以入口。
她没喝,只是将茶盏放下,转身走向门旁。
刚一推开门,便瞧见门旁的陈毓,祝琬吓了一跳。
他屈膝坐在她房门口的地上,怀中是他不离身的那柄刀,垂着头微阖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陈毓?”祝琬下意识轻声道。
无人应声。
她在原地站定,静悄悄地看着他。
他鲜少如此时这般,全无攻击性。
垂着眼睫,似是全无防备,垂落的鬓发遮去了他的面容,对于她的到来他似是全无所觉。
他动也不动地,看得祝琬脚下也莫名地发沉。
鬼使神差地,她朝他走近。
她的动作和脚步都放得极轻,提着衣摆屏气敛息地蹲下。
西斜的落日馀晖透过廊道的窗檐洒进来,薄薄地落在他怀中的刀鞘上,记忆中掌他人生死的利器,惯是浸润着凶戾血气和清冽酒香,此刻竟映满融融暖色。
只是此时此刻,祝琬的目光定定落在他颈下的那道蜿蜒疤痕上。
前次她不知是发了什麽疯,竟将他当做是周俨,以为这里也是假的,却没想到当时一碰便流了血。
这次她瞧得清楚,那里已经再度结了痂,只是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他衣襟之下,狰狞的皮肉瘢痕有几处好似烫伤。
这人不知到底经历过什麽,颈侧是入骨伤,颈下又是烧烫伤,越看越教人心中发堵。
祝琬蹲在陈毓的身前,不自禁地擡手去触碰她目之所及的那几道伤痕。
将将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陈毓豁然睁开眼,旋即他的手便捏住她的颈,手劲毫不收敛地紧紧扼住她的咽喉,她手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臂,只觉着眼前发黑,下一刻,她便被他掣在地上。
陈毓的腿重重抵住她的腹部。
被压至地上的一瞬间,祝琬的头也磕在地面上。
或是气急了,又或者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祝琬手上也没收力道,挣扎间,陈毓的手臂也被她划出好几道血痕,猝然的疼痛也让陈毓怔了怔,手上的劲力微松,祝琬得了空隙,偏过头便在他虎口处重重咬了下去。
祝琬以为他吃痛便会将她松开,可并没有。
她口中满是腥甜的血气,但他掐着她的那只手半分力道都没减弱。
她看向他。
陈毓的眸光空洞而茫然,仿佛此时此刻的一切对他而言仍似梦中,又或者他这一切都是睡梦之中被人触碰後的本能反应。
她看着他的时候,陈毓也後知後觉地醒神,反应过来时,他钳着祝琬的手也松了。
他垂着眼,却也没看她,只是原本扼住她喉咙的那只手轻而慢地环绕过她的後脑,无声地将她从地上带着扶起来。
他手犹扶在祝琬的後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揉着。
“……疼不疼?”
良久,陈毓低声问她。
她紧抿着唇,既不看他,也没吭声。
他竟还问她疼不疼!
简直是痛得要死!
方才那一下,她头和背上可是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後脊那一条往下到现在都疼得动都不敢动。
她坐在地上,擡手抚向自己的後脑,正碰上他湿冷的指尖,她立时收回手,紧抿着唇,一声都没吭。
下一刻,她便觉着眼前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