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石依一脸坏笑:“此情此景,我们难道不应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亭台楼阁,新月当空,冷石依说得也对。
“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苏东坡,什麽黄州东坡肉丶岭南东坡羹,还有荔枝丶凤梨……”
冷石依气急:“牙不好还老想着吃,预约好种牙时间了吗?”
郭蓉嗯了声,脸色更加难看。
冷石依心有不安,当然脸上还是云淡风轻:“南甜北咸东辣西酸,总要好好尝一尝,才能找到自己的最爱,就像爱情一样。”
冷石依神转折。
爱情不应该像饥饿一样?可遇不可求。
大山里的雨说来就来。
两人连过两扇错景随墙门,几经蜿蜒曲折地跑进竹米轩。甘蓝上前拂去她们衣服上的雨点。
郭蓉回到熟悉的竹米轩,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双腿突然发软,幸好冷石依一把抓住了她。
“你的手怎麽这麽凉?这划痕是怎麽回事?”
郭蓉脸色一变,嗔怪石依跑太快,旗袍都被树枝刮花了,冷石依却觉得事情不简单。
半小时过去,郭蓉还没从浴室出来,冷石依坐立不安。这时,甘蓝进来:“下雨天冷,叔公让我送碗姜汤过来。”
冷石依:“小砜还说什麽没有?”
甘蓝摇摇头。
“我们去换床厚被子。”冷石依想找点事做。
浴室的门忽然开了,郭蓉神色正常,拿着换下来的旗袍还没来得及惋惜,就被逼着喝姜汤。
郭蓉苦着脸控诉。
甘蓝不参与她们的话题,端着空碗下了楼。
郭蓉见实在躲不过,便坦然坐到沙发上,却迟迟不见冷石依盘问。她擡头顺着冷石依的目光看去,随手便拉了睡裙盖住腿上大片淤青。正想安慰某人,一串紧凑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路。
“太太过来了。”
“太太有这麽恐怖,瞧把你吓的。”冷石依有些生气。
“三太叔祖也到了。”
冷石依正色:“有说什麽事吗?”
甘蓝摇头。
果然事情不会就这麽结束。郭蓉站起身:“麻烦先下楼,请三叔公稍等。”
冷石依帮着选了件鹅黄色刺绣旗袍,只露出小半截小腿,衣袖长及小臂,还特意加了件厚披肩,又说唇色太淡。
郭蓉心道恶人果然总是先告状,由着冷石依补妆折腾。
冷妈妈丶三叔公端坐上首,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肃然而立,旁边跪着个年轻男子,看不见面容。
碧玺花簪,折了的花簪静静地躺在案上的托盘里,旁边散着几片翡翠花叶,几点米珠花蕊。
就在她恍然之际,冷妈妈招手让她过去。冷砜也在,他表情严肃地坐在她对面。
白发长者首先出声:“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才多饮了几杯就烂醉如泥丶举止乖张了,实是不肖子孙。冒犯到蓉蓉小姐,还请多多海涵。”
白发长者朝着郭蓉深深鞠躬,她站起来与长者错开,不敢受礼。三叔公示意她坐下:“按辈分他只是你的晚辈,没有什麽礼是受不得的。”
“烂醉如泥,我看他现在挺清醒的。”冷妈妈眼神凌厉。
原来跪在地上的就是在游廊遇见的醉酒男子冷立文,只是嘴边似有血色,眼角也新添了道淤青,左手臂脱臼一般垂着。
“石安刚刚过去帮他醒了醒酒。”逢叔轻瞥冷立文一眼。
醉酒男子断断续续说道:“我一时贪杯……唐突佳人,知错……知错了。”
这时,甘蓝进来:“二叔公过来了。”
三叔公话音沉沉:“下雨了,族中长辈怕住得不舒心,让他去多问候几声。”
冷二叔和眉州冷家的当家人交情颇深,按理该回避的。
说起这个少年成名的天才,谁不是一脸仰慕?偏他还是正统出身,名正言顺的眉州冷家接班人。眉州这一支在冷家分支中力量薄弱,一直没什麽话语权,便将他视作了能改变冷家议事座次的文曲星,这种时候怎能让他声名有污。
白发老者忙着打圆场,大概意思就是想让郭蓉不计前嫌,说不定两人多了解了解,还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有些人还真不知道什麽叫厚颜无耻!
“原来眉州冷家都是如此珍惜缘分,方才冷立武还说怕与我一面的缘分太浅。”郭蓉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白发长者还想再解释,晃眼间看到郭蓉手腕上的翠玉镯愣了神,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