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未破晓,吉祥路上的吉祥庵,已佛门大开。
知客引冷砜出了客堂,未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原来是贵客望着郭蓉远去的背影失了神。
几处树木清清静静待在角落,一个比丘尼专心清理落叶积水,笤帚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今天有两位施主来诊脉,馀下只是寻常例行看诊。”
冷砜不在意她问诊时间长短,只感叹她常年义诊。昨晚,她不想留宿李家,定是怕误了今日之约。
他是无神论者,没有进殿参拜,知客领他到东侧茶堂。
“几年前,郭施主和住持在武夷山结缘,想不到现在她来庵里问诊竟成了惯例。”
冷砜没多问郭蓉的事,说起佛法经典。知客从未见一个直说自己不信佛,却能把佛法佛理讲得如此透彻之人。
与佛有缘,不在信与不信。
郭蓉果如知客所说,很快结束看诊,跟着进门来的还有着常服的五六人。
知客耐心讲过斋食之礼,便引他们往五观堂去。
“你刚刚和慧明法师说了什麽,她待你似有不同。”
慧明法师就是走在前面的知客,专管接待外来宾客事务,刚刚接任,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大德。
冷砜连连摇头:“只是浅谈了几句佛法。”
“想不到你对佛法还有研究。”
“我也想不到你跟庵堂还有渊源。”
五观堂前站着一比丘尼。
郭蓉双手合十:“慧灯法师。”
慧灯法师是吉祥庵的典座,掌管大衆斋粥之事,进斋厨,下菜园,最是辛苦了。
“不知今日是否有空,早粥後去後院看看。”
郭蓉笑着答应。
慧灯法师领着衆人徐徐入堂。堂内,长条桌椅排排安置很齐整,三碗一筷份份摆放很整齐,两旁过道上披围裙丶戴口罩的年轻比丘尼已备好斋饭,等待着行堂。
衆人按序就位,端身正坐。
忽地,斋厨响起火罄声,堂前紧接着响起梆声。衆人双手合十,起身。似有吟诵声从遥处传来,愈来愈近,循声望去,尼衆列队丶念佛浩浩荡荡行来,甚是庄严威仪。
三阵梆後,响起三阵云板。住持最後进来,经中堂径往中央法座入位,面向斋堂大门。云板声毕,引磬声起,一比丘尼起腔,郭蓉也跟着念:“粥有十利,饶益行人……”
白粥,面食,青菜,寻常不过。左手端碗,龙含珠;右手持筷,凤点头。
冷砜见郭蓉对过堂饭例规颇为熟稔,竟一时後悔刚才未曾多问,她何时开始信佛了。
尼衆齐诵结斋偈,念佛出堂,列队行经。须臾间,偌大的斋堂便空了,三碗一筷仍旧份份摆放整齐,不过横放的木筷此时已全部竖放。
冷砜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郭蓉却笑笑:“我不信佛,我只有一个信仰,到什麽庙烧什麽香,算是一种尊重。”
冷砜跟在郭蓉後面,来到一片後院菜园,走近了看却分辨不出种的是什麽。
郭蓉:“慧灯法师把这块地拨给了我,我随时令种了些药草,药食同源,不错吧。”
这块地不大,用细竹竖了栅栏,没有一丝杂草,看起来是精心养护的。
冷砜刚要夸几句,郭蓉却说:“地虽然拨给了我,可我只管播种和收获,日常养护可不是我做的。”
冷砜只得调转话头:“你摘的是薄荷吗?”
“嗯嗯,摘点薄荷回去泡水喝,剩下的煎蛋。”郭蓉递给冷砜一把,转身去找了个竹篮。
冷砜将薄荷凑近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甚是好闻。
郭蓉利落地走到另一块地面前,拔车前草。
人工种植的车前草就是比野生的更壮更有卖相。
冷砜也过来帮忙,很快便把车前草全部摘完,简单用水冲洗後,将大部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放到了一旁的凉棚里,剩馀的摊开晒在了竹架上。
“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几捆呀,嫩叶洗净後焯水清炒,口感很清爽的,也可以煮水喝。这些也并不都送斋厨的,志愿者愿意也可以拿的。”郭蓉热情地说。
冷砜摇摇头,将泡好的薄荷水送到郭蓉面前:“我今天要回巫阳,带点薄荷叶就好。”
郭蓉明显一怔:“是有什麽事吗?”
“最近三叔病情加重了,我回去看看,”冷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容二娘最近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