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喝了口薄荷水,说道:“她健健康康的,没啥事,今天我顺带给她带点车前草去。”
冷砜点点头。
冷三叔和容二娘是青梅竹马,早早就订好亲了,但造化弄人,临近结婚,冷三叔最好的兄弟意外去世,负了王家姑娘,王家便要打掉王家姑娘肚里的孩子,闹得不可开交。
最後,几家人商定,冷三叔婚礼照旧,只是新娘换成了王家姑娘。容二娘与王家姑娘感情原是不错的,可她不知如何面对此种局面,便离开巫阳来了花城,至此再回巫阳,竟是参加王家姑娘的葬礼。
王家姑娘生下一个女婴,不久就抑郁寡欢去世了。
冷三叔和容二娘却没有再续前缘,十分默契地避着彼此,算起来也有近二十年未见了。
郭蓉从小就知道冷三叔是个负心人,看见他总要斜睨两眼。现在想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冷三叔这个人。说专一,他娶了不爱的女人。说花心,又和王家姑娘始终保持着兄嫂的礼节。她实在看不透老一辈人的情感纠葛。倒是容二娘时常替冷三叔说好话,告诫她莫要欺负冷三叔。
郭蓉笑着安慰:“冷三叔身体底子好,不会被病魔打倒的。”
冷砜嗯了一声。
郭蓉看冷砜情绪不高,放下水杯,拿起锄头递给冷砜:“趁着有你这个劳动力在,帮忙把车前草地翻一下。”
冷砜接过锄头,应了声“好”。
郭蓉在一旁的菜地里摘菜,芥菜丶豆角丶韭菜丶番薯叶等各色蔬菜一一收入竹篮里,还有生菜丶黄瓜未到采摘时节。
“知道番薯原産地是哪里吗?”郭蓉问冷砜。
冷砜娓娓道来:“农学家石汉生先生是这样总结的:从蔬菜的姓氏可以大胆一猜。姓“胡”的,如胡姜丶胡桃,很多是两汉西晋时由西北传入的;姓“海”的,如海枣丶海棠,大多是南北朝以後从海外引进的;姓“洋”的,如洋葱丶洋姜,大多为清朝时由外传入;至于姓“番”的番薯,大概是南宋至元明时经“番舶”传入的,原産于南美洲的墨西哥和哥伦比亚一带。”
郭蓉就是随意一问,原想作一下蔬菜科普的,结果被科普了,有些语塞:“你知道的可真多。”
冷砜道:“摘完菜就去凉棚休息吧,我很快翻好地了。”
郭蓉很听话地去往凉棚,洗了手,坐在躺椅上晃悠晃悠,好不惬意的样子。
冷砜望向凉棚,看了一眼,满意地加紧翻地。等他翻完地回到凉棚,郭蓉已经给他加好薄荷水:“不着急,休息休息。”
冷砜坐下来,喝了口薄荷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吹过的微风,带来丝丝凉意。
冷砜轻声说道:“这几天我不在,你不能偷懒,要多多练功,回来我要查功课的。”
郭蓉说了声好。
冷砜继续轻声说:“一面花不难的,动作要领都教给你了,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郭蓉又说了声好。
冷砜继续轻声说:“如果容二娘有什麽事,记得告诉我一声。”
郭蓉同样说了声好。
冷砜突然笑了一下,他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好像外出的丈夫不放心家里的事,一遍一遍地跟娘子交代,娘子也不厌其烦地一件一件答应下来。
“你笑什麽呢?”郭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将菜拿到斋厨吧。”
冷砜顿时回过神,麻利地收拾好水杯,拿上菜跟在郭蓉後面。斋厨此时并没有人,郭蓉将菜放在水槽旁,冷砜也赶紧过去放下菜。
“走,我们去前院看看。”
前院人已经多了起来,郭蓉和冷砜找了件志愿者的马甲穿上,进入请愿处,帮忙指引信衆书写祝福,请愿,供灯。
郭蓉能敏锐地捕捉到人群中困惑的眼神丶犹豫的神态,快速上前答疑解惑。冷砜看多了也会了,很快进入志愿者的角色。
好一阵忙碌,终于等到接班的志愿者。
郭蓉看了一下时间:“怎麽样,中午我请客,想吃什麽?”
冷砜看着郭蓉的面庞,缓缓说道:“我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郭蓉说道:“那……那你回来,我再请你吃饭。”
“好,那我先想好吃什麽?”冷砜柔声道。
郭蓉很不习惯冷砜的语气,太过温柔,让人想要沉沦。
“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
“不用了,中午志愿者有盒饭的,我想先吃完再回家。”
“那行,我就先走了。”
“嗯,好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两人都没有挪步,站在原地,望向彼此,似乎在等,在等对方先一步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突然笑起来。
再见,期待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