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末,巫阳的老城区很热闹,远近游客都爱在古来老街上走走转转。
街角门前有棵大槐树的,便是冷砜外婆邹淑梅的小院。一墙之隔,一头熙攘,一头静谧,倒像是两个世界。
阳光洒落到院子里,带来无线生机,可生机过了头,就是无尽的烦恼。
这不,冷砜正和这无尽的烦恼作斗争呢!一口气起出四块地砖,树根埋在砖缝中,看着脆生生的,非常肥美。像考古般,用小铲子总能掏出些不一样的东西,诸如瓷片丶瓦片之类的。将树根铲出来,撒上生石灰,找平,再将地砖铺回原位,如此,翘起的地砖就平了,走路就不容易被绊倒了。
每当有地砖被树根拱起,外婆就开始念叨着小砜该刨根了,一点不让别人插手,仿佛这事就得是冷砜做才对,以至于冷砜来外婆家总爱围着院子里的地砖看。
郭蓉走进小院的时候,冷砜已经跟树根大战三百回合了,树根节节败退。
“要不,你找人将地砖全起出来,彻底解决一下问题?”郭蓉站在院子台阶上,“十有八九,见你都是在刨根,不累的吗?”
冷砜笑着耸耸肩:“我可做不了主。”
“新娘子来啦,”外婆从西厢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叠在一起的小红桶,顺势将桶递过去。
郭蓉顿时涨红了脸,机械地接过外婆手里的小红桶,放到一旁的水槽里,边打开水龙头,边打量外婆的神色,试探性地叫了声外婆,可外婆并未回头,直接回屋了。
“张老跟外婆说了?”郭蓉问冷砜。
冷砜只是笑,笑得郭蓉心里发毛。正要再问,就听冷砜道,“我自己坦白的。这不正罚我刨根呢!今天不把地砖搞齐整了,不算完。”
院子不算大,整个大概五十来平方,砖缝里长出不少青色小苗,地砖东翘西歪的,唯有南边人走得勤稍好些。
西边已有一小块地修整好了,总而言之,任重道远。
从外婆的表情中,看不出她的态度,郭蓉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冷砜怎麽跟外婆说的。
将水流开小,换了一只小红桶,先将接好水的小红桶提回西厢房,挨个放到书桌上。
西厢房很早之前就被改成了课室模样,放了两列八张长条书桌,是外婆邹淑梅教书法国画的地方。偶有邹淑梅女士生病有事的时候,必定会请知名书法大家代课,而张铮夫妇便是代课第一人选。
她小时候也跟着邹淑梅女士学过几年,也是在这间课室。如今来,遇着邹淑梅女士上课,她就自然充当起助教。
每张长条书桌中间要放一个装了大半清水的小红桶,课室北面黑板上挂的移动毛毡上要用磁力贴固定好空白宣纸,打开黑板左侧的投影仪,备好讲台上要使用的笔墨纸砚,便可以等着收学生们的作品了。
一般邹淑梅女士一周上两次课,周末下午和晚上。招生两个班,共32人。有了缺额,才会招新。要成为邹淑梅女士的学生,除了看资质,还要看机缘。
准备工作还没做完,陆续有学生来了,好多生面孔。他们将作品交到讲台上後,就去自己的位置上摆开笔墨纸砚,十分自觉。
个子高的,穿巫阳一中校服的,整理起作品来比她还熟练,一一将作品定在西面的毛毡墙上。
不多时,学生到齐了,邹淑梅女士也拿着茶杯进来了。她环顾了一下课室,视线并未在郭蓉身上停留,径直拿上毛笔,沾上朱砂,开始点评学生作品。
郭蓉看不清楚外婆对她是什麽心态,只觉得外婆在搞她的心态,像热锅上的蚂蚁,是杀是刮,不能给个准信吗?等到邹淑梅女士回到北面讲台开始示范教学的时候,她实在熬不住了,偷偷撤出了课堂。
“你怎麽出来了?口渴吗?我去给你泡茶。”冷砜放下手里的铲子。
“不用,不用,”郭蓉蹲下来,小声地问,“你是怎麽跟外婆说的,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未等冷砜开口,邹淑梅女士的声音又传来了。
“去哪里偷懒了?”
她站在课室门口,似是随口一嘟囔,说完就转身指导旁边的学生练习了,课室里交流声此起彼伏,也并未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
是的,她作为助教,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在学生练习的时候,从旁指导。每个学生都想要一对一的纠错示范,可时间有限,她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