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旁观察了一下,指导靠南坐的两个初中生,水平还是绰绰有馀的。至于,北边的几个小学生和高中生,还有一个学龄前儿童,她怕自己镇不住他们,纠错什麽的终归要多几分谨慎。
她乐得和那两个初中生多说几句。他们问,她就答;不问,便不答。至于其他学生问,她只笑;再追问,她就望着邹淑梅女士笑。如此,她的忐忑也被漫长的课堂磨平了。
下课後,有学生围着邹淑梅女士问问题,也有学生跟她一起收拾课室。邹淑梅女士回答完问题,课室也收拾好了。
冷砜还在院子里跟地砖拼死搏斗,眼看着进入收官之战。疲惫的眼神,看向她,可怜兮兮的。不过,她没时间可怜他,她也是在劫难逃。
邹淑梅女士拎着保温杯径直走向书房。书房布置很简陋,靠墙的都是书架,光线最好的位置放了方大书桌,紧挨着两把沙发椅。邹淑梅女士稍显疲惫地往沙发椅上一坐,闭上了双眼,口中慢悠悠地说:“桌子上的字算是给你的新婚贺礼了。”
书桌上躺着烫金红纸,上书四个大字——星月长明,苍劲有力,意气风发,与邹淑梅女士此时的状态可有天壤之别。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上小砜什麽了?”邹淑梅女士眼睛瞪着溜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我学生,你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如果哪天受委屈了,告诉我,我收拾他。”
“他是你孙子。”郭蓉叹气。
“正是因为他是我孙子,所以,要多加警惕。他外公当年的心眼可多了,”邹淑梅女士似乎陷入了回忆,“也要当心他孙子的心眼子啊。”
郭蓉托腮,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眼睛里闪着光亮:“外公当年是怎麽心眼多的?”
邹淑梅女士脸色如常,闭口不言,眼珠子瞟到一边,似恍然大悟般道:“最近,我新得了一饼好茶,给你试一试?”
“我还有茶喝,你孙子都在院子里忙活一下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喝口水?”郭蓉面带幽怨。
邹淑梅女士顿时泄了气,将茶饼找出来扔给郭蓉,便回屋歇着了,她这下马威算是白费功夫了。
将茶具在院子石桌上摆开,温杯投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郭蓉随性地躺在竹藤躺椅上,迎着夕阳的馀晖,露出舒心的神色:“茶泡好了。”
冷砜痴痴地看着她,早已入迷,放下手里的铲子,在水槽里胡乱地洗了把脸,坐到石凳上品起茶来。说是品茶,可他一点没喝出什麽与衆不同,只觉得有股墨香,是郭蓉身上的味道,让他心神摇曳。
“哟,新娘子来啦!”外公回来的时候,就看这样一幅惬意十足的养眼画面。
郭蓉一听到声音,立马从躺椅上站起来,跟外公打招呼。只冷砜笑着一动不动,看着郭蓉站起身,也跟着站起来。
“坐,都坐。我去做饭。”外公往厨房去。
院子的地砖大概还有十来块需要翻整,冷砜赶紧接着干,郭蓉就在一旁捣乱了,不是好奇小铲子,就是要翻翻地砖,弄得冷砜看着她笑。
她也看着他笑,原本就一刻钟能搞定的活,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
随着最後一块地砖归位,这个费时的工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冷砜将郭蓉堵在了工具房门後,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似乎,你更受外婆宠爱啊。”
额边的碎发被他拨到耳後,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激灵。
从她的角度看去,高高的鼻梁,黝黑的眉毛如刀剑般锋芒毕露,棱角分明的脸庞因为距离的缘故看起来也有了弧度,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他的容颜,左眼眼球有块乌青,针眼大小,眼底有颗黑痣,左耳下也有颗黑痣,稍大些……
“不要这麽看着我。”冷砜左耳被她看得发烫。
她的视线仍停留在他的黑痣上,是不太规则的黑点。突然,她眼前一片漆黑,双眼被一双大手遮住,能明显感觉到他冰凉的掌心逐渐温热发烫。大手撤到半道上,又重新覆上来。
说话的呼吸声,到到她的耳畔。
“明天要婚检,”冷砜顿了一下,继续慢悠悠道,“所以,麻烦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想起婚检的注意事项,郭蓉心里暗笑,她的洞房花烛终是燃不起来了。
郭蓉遗憾地钻进冷砜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冷砜瞬间将双手举起,身体僵直着,任凭她抱,擡起来的脸庞晦涩不明。见如此情形,郭蓉生气地锤了他几下,也不知道是气他不争气,还是气她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