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叫冷砜起床开始,邹淑梅女士一直在催他赶吉时,弄得冷砜原本就紧张的心更加紧张。
外公也劝不住。
吉时,具体是哪个吉时,邹淑梅女士也说不清楚。
她的说法是:只要是适宜的时间就是吉时。
临出门,邹淑梅女士塞来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上面用饭粒粘了方红纸,写着一个饱满的囍字。
“我走了。”冷砜示意外公外婆不用再送。他是去接郭蓉婚检,他们却搞得像是去接亲一样。不是嫌他穿着不帅气,就是嫌他态度不恭敬,生怕他被郭蓉退货。叮嘱完这,又叮嘱那,一辈子的唠叨话恐怕都在今早说尽了。
一阵你来我往,逢木见机啓动了汽车。
在看到郭蓉的那个瞬间,他明白了邹淑梅女士所说的吉时的寓意。
她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可他到得比她更早。如此,两眼相逢便是适宜的时间,便是“吉时”。
婚检很顺利,婚前辅导更顺利。冷砜昨天趁着去卫生间的空挡,偷摸回去婚检中心办理了加急,排队丶出报告都有优先。婚姻测评表得分应该不错,半小时的集体辅导後就没安排个别谈话。反倒让郭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冷砜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安慰她,要适应有他万事足的生活。往常,郭蓉总要揶揄几句回去,今天听来却觉得无比贴心。
她觉得她的心变得柔软了,心被填得满满的。
可惜,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到半天。
下午,冷砜要回老宅为第二天C国政要携亲属一行寻根谒祖作最後一次接待彩排,便将郭蓉先送到冷水镇她爷爷郭老爷子那儿。一开始,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幅合家欢场面,待到郭老爷子拿出一个木箱子的时候,她的心啊,突然邦邦硬。
郭老爷子说,这可能是她妈妈在家翻箱倒柜找的东西,等会儿,她妈妈就要过来拿,让她务必看好东西。
什麽东西如此重要?
现在真後悔,不该好奇的,就像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宝盒。
她不可置信地丶面色铁青着,等待着她最亲爱的容老师。
不敢问郭老爷子,还不敢跟容老师过过招吗?
心里焦灼,时间难熬。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
远远传来了熟悉的人声。
郭爸郭妈一路争吵着进门,在看到郭蓉端坐在木箱子旁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
容老师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郭爸站在沙发边上不说话。
一股低压,压得人难受。
“我想你们应该给我一个解释。”郭蓉面无血色。
容老师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指责郭爸:“我就说是你没把东西收好。做人一点也不坦诚。该坦白的就要坦白啊!有什麽不好说的……”
郭爸配合着唱起双簧,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她的耐心瞬间被耗光,一股气直冲脑门,说话不自觉拔高了声量:“就一个解释,这麽难吗?”
两厢僵持。
只见容老师从木箱子衆多东西中拿出一个卷轴。
最应该解释的就是这个卷轴。
这是一卷言辞恳切丶装裱精美的婚书。上面有郭蓉的签名,盖有她的姓名章。她仔细看过,确认无误是她本人的亲笔签名。
新娘是她。新郎是冷砜。
新郎的笔迹略带稚嫩。
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何时她签过这样的名?
她就像惊觉陷入了一场精心布局的骗局,手足无措,气愤非常。
虽然,此时她已经和冷砜领了证。
婚书的落款时间是十二年前。
容老师招供,是她的主意。
当年借着郭老爷子送郭蓉姓名章试用的机会,让郭蓉在空白红纸上先行签下名字,并盖上了姓名章,後面由郭老爷子手写婚书,请张铮夫妇作证婚人,冷家太姑奶丶郭老爷子作媒人,双方父母认可,新郎新娘签字,总算齐全了。
容老师不情不愿地说,时不时看看郭爸,郭爸瞅准机会附和几句,话里话外都在为容老师开脱。
帮凶郭老爷子端着大果盘进来,笑容满面地说着:“来尝尝新鲜的水果,”话还没说完,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明白事情在极不光彩的情况下暴露了,转口对她女儿道,“你还没说啊?”犹豫了一会儿,不急不缓撤离战场,将烂摊子扔给了她女儿。
怪不得,太姑奶说她是冷砜媳妇。她一直以为是太姑奶脑袋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