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间夜长遗棋冷
“为什麽我姐她不留下来……”
江寒失神的站在原地。
“可能因为她还有别的打算。”
韩志远走过来,搂住了他的肩,拍了拍,
“放心,别想了。咱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赶紧回去,跟他们汇合。”
江雪在巷子里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很久。
周围都是居民区了,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隐的轰鸣声。她擡起头,看到了被烟尘染红的,血色的天空。
她笑了,笑出泪来。
今日被她挑了来的都是警察厅里素日老实巴交,默默无闻又胆小怕事的家夥,都不用枪指上脑袋就会举手投降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什麽心气都是最无用的东西,只有活着,心气什麽的才能有用。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兜里,想掏出那手帕来,一摸却什麽也没有。她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笑,继续向前走。
江雪是在清晨回到警察厅的。
敲开司令办公室的门,她见到了坐在桌前面色凝重的汪丘。
“回汪司令,昨天晚上交火时,带的我们的人,都投降了。”
她擡眼看了一眼汪丘的脸色,补充道,
“就我一人,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汪丘的眼中有着淡淡的红血丝,似乎一夜没有合眼,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那群王八蛋,哪儿有好处往哪儿奔。”
他摆了摆手,
“树倒猢狲散,用不着管他们了。”
他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计划表,推向江雪:
“关东军要实行战略性转移,原本计划今天清晨由铁路转移至新京,再到通化预设总部,但是铁路受到破坏影响,计划推迟。”
他拿着笔在上面圈出一个时间地点:
“东吾及其他日本高官的撤退仍然进行,到时候你带队人护送。”
“是。”
汪丘放下笔,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叹息:
“满洲国……要亡了……”
“裴政呢?”
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问。
“不清楚,可能忙着收拾东西,也准备跑。”
江雪压住唇角的冷笑,
“警察厅又不是没了他就干不下去。”
“想走怎麽走,苏联人马上围过来了,难不成他还想挤上那些日本人的军列?”
汪丘拍着桌子,
“靠不住,一个个都靠不住……”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江雪,眼中竟然有欣慰一闪而过,
“果然还得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江雪,我这几年可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你把这最後一个任务给我干好了,我想办法带你逃命。”
“是,谢汪司令。”
江雪离开办公室,站在警察厅的楼下。
太阳升至半空,阳光一泻千里,轰轰烈烈地铺展开,洗净了一切。
“带着我活命?”
她低声喃喃着,
“命是在自己手上的,想活,只能自己想办法……”
书桌上一片狼藉,各种东西乱七八糟的堆着。
裴政满头大汗的翻着柜子,汗珠沿着下巴滚下来,滴落在泛黄的旧文件上。
几卷捆扎整齐印着“满洲中央银行”字样的钞票被他粗暴地扫到一边。
“钱钱钱,这年头这些废纸还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