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
南星跟十二守在门外,李书颜目光随着贺孤玄执壶的手流转。
她盯着那双手出神,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倒比细白的瓷器还赏心悦目。
“李大人?”
她蓦然回神。
“多谢大人三番两次行方便。”
他来寻自己,定是在陆中和那里碰了钉子。李书颜等了这麽多天,才等到他上门,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带了微微的笑意,神色泰然地等待下文。
“陆先生与家父有些误会,连带着迁怒後辈。”他轻叹一声,擡眸时眼底闪过一丝焦灼,“那日在市集偶遇後,陆先生便再未出摊。”
他语气诚恳:“贺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我在县衙暂留几日?”
李书颜突然想笑。那日马车上她邀请过他一回,隔天又托方若烟相邀,他拒绝的何等干脆。如今……
“我与贺公子一见如故,本不应该拒绝,”她笑容可掬,话锋却陡然一转,“只是县衙重地,终究不是我私産,不便擅入。”
这番话正是他当日所言,如今原样奉还。贺孤玄眸光微闪,起身拱手:“原来如此,贺某告辞。”
“慢着。”跟她设想的有出入,不过不要紧,既然送上门来,哪有放他走的道理。
“虽然县衙不便,但我在县衙边上有处宅子。。。。。。”
李书颜盯着他:“我让人带公子过去暂住。”那是她刚来时,置办的宅子,後面闲麻烦又空置了。
“大人的好意心领,”进不了县衙,跟他住在客栈有什麽区别。
见他执意要走,李书颜也不藏着掖着,随口扯了个理由:“近日县里出了贼寇,公子的客栈怕是不安全,还是听我的吧,既安全又方便。”
李书颜不等他应承,自顾自吩咐:“让绿水去槐树巷的宅子里,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此言一出,贺孤玄总算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在心底轻嗤。这样的女子早些年他见得多了,敢明目张胆,以势相逼的,她还是头一个。
倒是新鲜的很,若非此行有要事,他倒要看看她能胆大妄为到什麽地步。
贺孤玄玩味一笑,转身重新坐下。
还算配合,李书颜从衣柜里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狐白大氅,唇角轻扬,试图缓和气氛:“多谢那晚贺公子慷慨赠衣。”
雪白的狐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李书颜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试探道:“公子赠衣的情景实在令人难忘,如今物归原主。”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自己那晚不察露了个破绽,没料到她已经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杀人灭口更直接?怎麽还要把他关起来,贺孤玄擡眸。四目相对,贺孤玄低头轻笑道:“早些时日大人的提议还作数吗?”
“噗——!”
一口茶水呛的她满脸通红,李书颜重重的咳了起来。这是变相的承认他确实知道了实情!
“什麽?”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本来想徐徐图之,这人这麽直接?
“方大夫不是要替我保大媒?”他似笑非笑。
“若我应下,算不算自己人?”他突然倾身。
李书颜仓皇起身,声音发紧:“此事不是儿戏,公子考虑好了?”
“自然,”贺孤玄轻笑一声,“只要大人不嫌弃就好。”
李书颜霍然起身,不敢再看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清了清喉咙:“具体事宜,明日再议。你自便,我去替你安排住处……”
隔天晌午,李书颜站厢房外徘徊良久。
昨天她没料到他有此反应,气势上竟落了下风。昨夜脑中不停回放白日里的一幕,捶胸顿足,今日誓要找回场子。
既然他敢应,她就敢嫁,光是口头承诺怎麽能行,必须落到实处心里才踏实。
窗边竹影婆娑,贺孤玄临窗出神,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贺公子,以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李书颜豪气万千的从怀中取出婚书,指尖微微发颤,“事急从权,虽无媒妁,本官替妹妹做主,也可作为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