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想找方若烟,想想又不妥,以方若烟对她的关心程度,不把他祖上翻出三代,誓不罢休,断不会容她如此草率行事。
一旁的十二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下公子要怎麽收场?
亏她想的出来,贺孤玄饶有兴致,语调微扬:“不知令妹芳龄几何?又是何模样?”
“双十年华,与我有七八分相似,”李书颜偷瞄他一眼,心虚的研起磨来。
“如此……”贺孤玄拖长尾音,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量,看得她心如擂鼓。
“贺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没什麽,”他深深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执笔挥毫。
名字她知道,贺怀容,二十有三,比她大三岁,尚可。
“咦,你竟是左手写字?”
“嗯,”他搁笔,擡眼。
笔杆尚留馀温,来这个世界整整十二年,她头一次如此疯狂,不计後果。
落笔时手腕悬停,停顿片刻才挥笔写下“李书颜”三个字。
“李书颜。”他轻声唤道。
她的名字经由他口中念出,如经年陈酿,令人沉醉。
笔尖停在婚期处,迟迟不曾落笔……李书颜心底闪过一丝异样,擡头询问他。
“一年後如何?”她在此地已经整整两年,要是一年後留任也来得及通知家里。
“好!”贺孤玄蘸了印泥,拇指重重按下。
她正要往“李书昱”处落指,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掌心温度依旧灼人,等回过神,指印已经落在“李书颜”三个字上。
他一触即收,李书颜擡眼望去,只瞧见那双如墨的眸子浩瀚如渊,闪着星星点灯的笑意。
十二额角一跳,公子不喜旁人接近,更别说主动去跟人有肢体接触,这架势,难道是认真的?
这层窗户纸,彻底被他捅破,好在她脸皮够厚。李书颜挺着脊背,强撑着缓步出门。刚才交锋,她又落了下风。
李书颜莫名脸热,等稍稍离得远些,再端不住县令姿态,三步并作两步蹿回房中。
屁股还没坐热,又有脚步声传来,李书颜“噌”的起身,清了清嗓子,立马端了起来:“还有何事?”
见到推门而入的陆中和,她瞬间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坐回去:“陆叔,是你啊?”
“什麽叫是我?”陆中和皱眉,“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有气无力。
“那对主仆怎麽住进县衙了?”陆中和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是骗子,是不是编造了什麽凄惨的身世来哄骗你,博取你的同情?”
李书颜哑然,苦着脸垂头丧气道:“陆叔,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只能先把他们留在县衙。”
她深深叹气,总不能说这里面还有她见色起意的成分。
“什麽?”陆中和音量陡然提高,一口气梗在喉头,“他们怎麽会知道?”
她又叹气:“我还没问他。”
“唉,”李书颜突然擡头,“你们不是亲戚吗?他家中是什麽情况,你们有什麽误会,不如跟我说说?”
“亲戚?”陆中和拍案而起,“他姓贺,我姓陆!八竿子打不着,狗屁的亲戚!”
姓贺的一语道破他身份,定是朝廷派来的人无疑。南方暴雨如注,灾情如长了翅膀般传播到了此地。前几日上街,人人都在传扬,灾情刻不容缓,他既然能被委以此任,定是在朝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他离朝已久,那些旧人的面孔早已模糊,也不知是谁的後人?
“贺公子说他母亲姓陆!”
“胡言乱语,”陆中和气的胡子发颤,“把人扣住就是,你心软,可别被他这副温和的模样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