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赵公子?”她怔怔道。
“赵王府的赵三公子,李大人可能没见过。”钱丰随口答着。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赵云祈就在里面!那日惊鸿一瞥的背影,一个姓赵一个姓宋。如今已经见过宋彦,那接下来岂不是马上就能见到另一个!
她脸色变了又变,手脚不受控制的开始僵硬,会是他吗?如果真的是赵三公子,要怎麽办?她只想先偷偷的证实,没想这麽快跟他照面!
正胡思乱想,殿内脚步声渐近,殿门再次开啓,一道欣长身影逆而立,轮廓在夕阳中渡上一层金边。
李书颜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金质玉相,贵气天成,却不是他!
“赵公子慢走。”钱丰笑着向他行礼。
赵云祈略一颔首,眼角馀光无意的掠过她,又默然移开。那眼神像是看到路边的花木,不带半分人气。
不是!背影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不是他。他们天差地别,哪有半分相似。李书颜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不知是失望多些还是松了口气多些。
“李大人,请进。”钱丰做了个请的姿势。
瞬间经历大起大落,李书颜心头茫然,突然觉得面圣也不过如此了。她大步踏进殿内。
殿内凉意袭人,她刚才一路走来,里衣早就湿透。此刻骤然冷却,李书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低眉顺目,一步步数着地上纤尘不染的金砖,直到一双满绣龙纹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
忙俯身下拜:“臣李书昱,谢陛下圣恩。”
没人应她,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心跳声越发激烈,等了片刻,她又道:“蒙圣上垂青,委以重任,诚惶诚恐,唯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托。”
原本“沙沙”的翻书声也消失了。上首之人既不叫起,也不说话,李书颜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才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难道是她说错了什麽话?
“起来吧。”
她整个人一颤,手心瞬间出汗,这个声音…怎麽这麽耳熟?贺怀容跟她相处的那些日子,几乎日日在一起。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叫嚣,是他吗?怎麽可能?可是这声音,她又怎麽会听错!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不敢擡头,僵硬的像一尊泥塑木雕,维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一动不动。
贺孤玄轻笑一声,从前胆子不是大的很?他当时要是不从了她,她甚至都打算把他关到柳树巷的宅子里去。这会怎麽连擡头看他一眼也不敢。
分别这些时日,每隔七日便有暗卫将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送到案上。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她到长安後接近宋彦的种种作为,甚至知道在他失踪後,她到处托人打探他的消息。近日更是变本加厉,李如简都打听到宗正寺去了。
从相识到分别,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日,可是对他而言。李书颜这个人如影随形,他从一开始的随手翻阅,到後来甚至开始期待七天一次的消息。
她仍跪的一丝不茍,头颈低垂,差点就要埋到地上去。贺孤玄随手将书册放到一旁,怕吓到她,甚至放轻了语调:“还不起来?”
这次她听的真真切切,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将规矩礼仪全抛到脑後,李书颜蓦的擡头。
四目相对,她立马垂眸。领口处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一眼便再慢忘却。熟悉的眉眼威严疏离,教人不敢逼视。
她神情恍惚,这个让她牵肠挂肚苦寻无果的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地,以这种身份相见!
江南大水,他竟亲赴蜀地礼贤下士!
她不单身份被他揭穿,为了让他守住秘密,软硬兼施,强迫他签下婚契!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李书颜她瞬间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额头点地,重新跪的板板正正:“臣罪该万死。”
李书昱真是挑了个好地方,这下要怎麽收场?他们那点情分,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强求来的,难怪他会喜怒无常。
李书颜心里哀嚎不止,完了,她完了,李家或许也完了!她闯了大祸!
他会怎麽惩罚她,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等待如同凌迟般被无限拉长,刚才湿掉的里衣贴在後背冷的她浑身哆嗦。
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麽长,她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声。接着,那双她曾经垂涎已久的手,轻轻托起她的手臂,李书颜盯着他的手顺势起身。
“朕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般胆小的模样?”
这是在说她胆大包天吗?李书颜头皮发麻,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手,低声道:“臣不敢。”
她或许可以往好的方向想,眼下怎麽看也不像要将她问罪的样子。
不过,这个人,哪怕她再喜欢,也不敢胡思乱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