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头,”他不明所以她的举动,温热的手指松开她的下颌:“走路。”
他续说道,手指很有分寸的并未碰到其它处。
“陛下说的是,臣妾记住了。”繁华擡眼正视着他,行礼回答。
谢执被她一句‘臣妾’二字又打翻了内心的小秤砣,这是自她入後宫中,两人第一次相见。
谢执原本躲着她,就是担忧她开口一句臣妾,闭口一句臣妾的。如今真听到了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而出,他心中反而说不出是一种什麽样的滋味。
“私下无人的时候,可以不用自称臣妾,我也不说孤。”谢执视线从她脸上挪开,随意坐在角亭的台阶上。面向舞剑火光嘹亮的水域。
“随意些。”
繁华盯着他的背影,“那我就斗胆问了,陛下为什麽在我屋外徘徊却不进去。”
谢执想起今晚寻她的目的,心里秤砣上的两个小人又开始互相攻击了。
一个穿白衣的小谢执,在秤砣上指责着对面穿黑衣的小谢执:
“你们是朋友,她拿你当朋友,你竟然要睡她,与她同床共枕!”
“正常的朋友会睡一个被窝吗?”
穿黑衣的小谢执叉腰狂跳,引起秤砣上下摇晃:“可是我们不睡在一起,怎麽能让外人以为她受宠。”
“我的後宫有个稳定的搭档,这也不用再受那群言官的攻击,能帮我省去许多麻烦的。”
“你懂不懂,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白衣小谢执纠结狂躁:“可是朋友怎麽能睡在一起。”
黑衣小谢执露出得胜腹黑的笑容,狂跳压下秤砣:“可是我们都需要对方。”
秤砣失衡。
“想起过往一件事就来这了。”谢执选择实话实话,每当他遇上不开心的事情时,他总喜欢来这里。冰冷的水以及挥泄出去的力,能够帮助他快速平静心情。
谢执垂下头去,一低头瞅见自己敞开的衣领後,慌乱地左右拉扯着衣领。此刻,他十分庆幸他现在是背对着繁华而坐。
他试图将衣领整理好,人越急越容易出错,谢执反而弄得衣裳领口更加开了。
繁华好奇谢执在拨弄着什麽,她凑上前一步,弯身询问:“是什麽事惹得陛下不悦,陛下如今心情好些了吗?”
谢执察觉到身後的那股淡香,整个人立刻绷紧了。
他干脆单手捂着领口,强装淡定道:“好多了。”
他直接避开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陛下,”她身子弯得更低了,垂下的发丝轻撩过谢执的脖颈,酥酥痒痒的。
谢执瞬间回头,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单纯又温柔地问了一声:“真的没事吗?”
她瞧着陛下又不对劲了。
几乎贴脸的距离,外加女上男下的视觉冲击。
“有事,我冷。”他眼神暗沉躲闪。
谢执话音刚落,七喜就捧着一袭披风姗姗来迟:
“奴九五之尊的陛下呦,可别冻出了风寒呦。”
谢执与繁华拉出些距离,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他快步起身,朝七喜而去。七喜直盯着谢执捂领口的手,脑海里闪过一千万种可能,难不成陛下又受伤了吗?
谢执一把夺过披风,凶神恶煞地瞪回七喜,虚张声势地恐吓他:“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随即他又立即小声嘀咕:“孤可没有色。诱她。”
七喜双手空空楞在原地,一脸茫然。
跟在他身後的繁华忍俊不禁,弯弯的月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欲盖弥彰。
她早就看到陛下的小动作了。
宫里生活烦闷无趣,陛下倒是个十分有趣之人。
盼春和盼夏也给繁华拿来了披风,谢执系好披风发现繁华没跟上来後,他停在原处。
“你怎麽还不走。”前头传来谢执扭捏的声音,他提着灯笼又回去寻她。
七喜假装咳嗽两声,对着繁华说道:“娘娘,天色不早了,该同陛下一块回宫就寝了。”
话里话外,都暗示的很明显了。
繁华瞬间就明白了,今夜谢执来寻她的缘由了。
“来啦。”繁华大大方方应下,她上前同谢执汇合。谢执依旧提着紫檀珐琅顶镂雕六方宫灯,同繁华走在一块。
他似乎还陷在方才的事情当中,半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