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终于要按奈不住了。
贺栖鸥收了手机,在上锁的卧室门把手上挂了个玻璃杯,
两只手交叠着,姿势安稳,指腹摩挲着小指上圆润的银质戒指,沉沉睡下了。
***
“汪总,查到了。”
汪屿停下手头的工作,翻开仅有一页纸的文件夹。
内容匮乏,究其半生,没有任何足够为外人道的事迹,却又震耳欲聋。
轻飘飘的A4纸上记载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臧雪珍,45岁,何秋晨是她和第一任丈夫所生,但二人关系并不合法,生父何杰已经去西北多年未回。
母子二人颠沛流离,母亲臧雪珍一直没有正式工作,所以带着儿子一直搬家,目前住在郊区城中村,
并有吸毒史,三年前刚从戒毒所出来。
三年前,算起来,正是何秋晨高三正要高考冲刺的时候。
汪屿眉头微蹙,眼神落在结尾处,久久未移开眼。
何秋晨身上那总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情绪,都不是空xue来风。
并不像大多数社恐胆小的大学生,清澈且愚蠢。他的性格缺乏支柱,像是水上的浮萍,因为无依无靠,只能随波逐流保全自己。
直到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
“母子之间有较频繁的经济往来,但都是何先生向她转账。”
三年之间光是线上交易的金额就有将近15万。
这些钱放在公司里根本不够看,连一点招待费都不够,但他只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大学生。
初见时,也许是精神类药物作祟,也许是两人实在太像了,面对那将自己当成是救命稻草一般的求助眼神,他彻底分清了两人,却没办法袖手旁观。
“如果两人再有联系来汇报。”
斟酌一番,助理还是补充道:“何先生现在在一家酒吧从事服务和酒水推销工作。”
“在说我吗?”
他从门外探进头来,还不忘补上两下敲门声。
大大方方推门进来,并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什麽。
“我刚刚给你发消息说我来了。”
“酒吧工作的待遇不错,还包吃住。”他将一袋午餐便当放在桌上。
汪屿将文件夹扣上,朝人递了个眼色,助理带上东西离开。
“怎麽忽然过来了?”
“这不是怕你吃不惯阿姨做的饭。”
少年的头发刚刚修剪过,变回了常见的长度,却没有短得过分,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锋利。
衬得眼神中那份阴翳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青春。
汪屿刚想开口拒绝,便被接了话茬。
“我还去食堂打包了一份工作餐,点了外卖,还有咖啡。”
如数家珍地一个个拿出来。
“你想吃什麽我都有。”他边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
话说到这份上,汪屿想知道他今天来,绝不只是为了送饭。
小指上不知什麽时候又戴上了尾戒,银白的色泽与他小麦的手指肤色不甚相配,甚至有些突兀。
“我捡了只小猫,但是现在不方便养。”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露出虎口处的三道抓痕,伤口已经结了浅浅的一层痂,呈现出暗红色。
汪屿收回眼神,玉米粒在口腔中回味出甘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