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男子嗓音分外平静:“公子放心,死不死得都看命数,但今夜您和谢姑娘不能安全离开,那兄弟们这命才算是白给了。”
沈晏看着他们,几名汉子同时笑了。
良久,沈晏低低开口:“……好,我在兖州等你们,一定……要来。”
——
谢执策马逼近破庙,半途便纵身翻下马背,落地时肩头的伤口骤然撕裂,殷红的血迹迸出,他喉结滚了滚,眼底连一点迟疑都没有,脚步稳稳踩过地上枯枝,走进破庙。
庙内空空当当,杂乱不堪,一盏油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破庙後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
谢执眼尾猛然一跳,视线陡然一转,阴影里几道黑影正借着夜色往林子里翻去!
“——昭昭!”
几乎来不及思索,他猛地擡手,一鞭子抽断庙前横梁,整个人如疾风般已经掠过破庙的後窗追了出去。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顾长安紧随其後,见他的血顺着衣袖一滴滴落下,想开口劝一句,可对上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眸,话到舌尖只能咽回去。
随即他和侍卫们一拥而上,夜色中只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树枝被猛力拨开的“沙沙”声。
林子深处,一道身影被逼得回头,亮出断刃,刀光森寒。
几道刀影瞬间交错,顾长安等人已和那几人缠斗成一团。
谢执胸腔剧烈起伏,发抖的肩膀被鲜血染的殷红,眼底的疯狂却丝毫未散。
他冷冷瞧了两眼缠斗的几人,忽而开口:“她不在这。”
顾长安长剑一挑,粗犷男子被他一剑撂翻,他冷笑着咳出一口血,嘴角扬起。
“呵,谢大人……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们追不上了。”
谢执站在几步之外,鲜血在他脚下积成一小滩暗色。
他垂眸看着那人,勾了勾唇角,眉眼间却只剩血丝遍布的阴鸷。
“是麽。”
“走远了?那你说说……往哪去了?”
男子脸色煞白,却紧咬牙关,没吐出一个字。
谢执半眯着眼,慢慢收回视线:“问不出来……留着也没用。”
他冷冷转身,“把舌头割了,骨头全敲碎了,吊在庙前等死吧。”
顾长安立即应声:“是。”
谢执渐渐走远,凛冽的话语从风中传来,“动作快些,别耽搁时间。”
“其馀人,继续找!”
——
两日後,某偏僻小镇。
沈晏和谢昭早已换了不打眼的粗布衣裳,谢昭头上严严实实罩着素色帕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上去不过是山村中的寻常农妇。
沈晏背负着简单的行囊,一手牵她,一手提着竹篮,像极了赶着去集市的夫妇。
这日傍晚,二人借宿于一间靠山的小客栈。
店主见两人身上尘土未拂丶气息亲昵,也不多言,只把他们安排在最偏远的一间柴房边的小屋。
谢昭蜷在柴火边暖手,手指都冻得通红。
沈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冰冷的双手,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轻轻揉搓着,又低下头,呵出温热的气息熨烫她冻僵的指节。
“累不累?”
他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指尖,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谢昭摇头,往他怀里偎了偎,“累……能跟你一起,离开那里,已经很好了。”
沈晏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头一紧,忍不住紧紧揽住她:“昭昭,再忍一忍,过了前头那个镇子,再往南,就快到兖州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谢昭轻轻弯起唇角,“好。”
过了片刻,她又紧张问道:“阿辞他们……能赶来兖州和我们汇合麽?”
沈晏揽着她的手臂一僵,他垂下眼,遮掩住眼底深沉的痛楚与不祥的预感:“会来的,一定会的。”
他很清楚,若是落入谢执手中,他们只怕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