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寒气愈发逼人。
两人不得不挤在屋内唯一一张窄小的板床上共榻而眠。
床褥虽硬,却因两人彼此相贴而透出一丝暖意。
谢昭蜷在角落裹紧被褥,耳边是沈晏均匀却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她小声问:“我们……这样扮夫妻,没人会怀疑吗?”
沈晏没立即回答,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掌心暖意透过衣料传至谢昭心尖。
“你我本就是夫妻,若是被查……也不怕。”
谢昭被他拉的极近,鼻尖埋在他颈侧,呼吸里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耳尖不由染上了细细的红意。
她挣了挣,“你……你离我远些!”
沈晏偏偏不肯松手,反而更用力搂紧了些,手还覆在她的背上,缓缓拍着:“娘子乖些,天寒地冻,为夫这是给你暖被窝。”
“沈晏……”谢昭无奈又羞恼地唤了他一声,却终究没再挣扎。只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睫毛拂过他胸前衣襟,留下浅浅的湿意。
夜渐深,烛火微弱。两人却紧紧贴着,谁也不肯先睡去。
“你说,”谢昭轻轻开口:“到了南境,我们是不是可以拥有一间自己的小院子?”
沈晏低低一笑:“自然,你是想种花还是开一间小铺子?”
“种花吧……我要种满院的凌霄,还有桃花。”她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个久违的弧度,“春天来了,一定很好看。”
“好。”
“以後我们可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可以画画,你可以去做账房先生。”
“晚上我就做好饭,在家等你下工。”
“好。”沈晏垂眸看着她,指尖滑过她脸颊,轻声道:“昭昭,别怕。不论前路如何,为夫都会保护好你。”
谢昭心里一热,眼角微微泛酸,喃喃低语。
“沈郎,若是……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一定要早点遇见你……”
沈晏眼底掠过一抹酸涩,想起前日无意看到的她颈间的红痕……若有来世,他一定会早早寻到她,好好爱护她。
外头,一声细不可闻的夜鸟啼鸣划过寂静。
远处山道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再林子里游移,如同黑夜里蛰伏的狼群,悄无声息地逼近。
——
夜风寒凉,火把照亮山道,光影在墙角跳跃如鬼魅。
板床狭窄,两人紧贴躺在一床薄被下。谢昭睡得很沉,面庞枕在沈晏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雪白的锁骨,呼吸清浅均匀。
沈晏一手搂着她,一手覆在她背上,闭着眼,眉间也藏着未褪的警觉。
——直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外,有人骤然停下。
“砰——”
尘土飞扬,门板狠狠撞上墙壁,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瞬时四分五裂。
骤然的声响惊醒了沈晏,他猛地坐起,眼神尚未聚焦,便本能地将谢昭护在怀里。
谢昭也被吓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缩进沈晏怀里,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借着门外的火光,可以看见门口烟尘弥漫,几道铁塔般的玄衣身影矗立。
而後,烟尘缓缓散开,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没有立刻进来。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背对着门外跳跃的火光,勾勒出一个无尽寒意的剪影。
烟尘落定,他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逐渐清晰。
谢执。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死死盯着床上依偎着的两人。
深邃,幽暗,如同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看见了他。
那一刻,她如坠冰窟,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