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颓唐,范令允没法插口。倒是顾屿深愣了愣,心中觉得有些不对。
文家作保入的朔枝,李逢上辈子却为什麽过的那样清贫?他刚入朔枝的时候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後来还是他派顾兰去接济了几日,帮他找了个笔墨工作。
不过心中疑惑,也没有说出,顾屿深避着伤处拍了拍他的肩,“倒也不必如此伤悲。你不是把姑娘们都送进去了麽?听说还排好了新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李逢低声笑了笑,喃喃说,“只怕是过河拆桥。”
——————
牢狱中,刘郊靠坐在墙边,顾兰和宋简正在对着那把锁研究。
她一点点把墙缝摸过,想着会不会有前人留下的漏洞什麽的,摸了半晌,还真让她摸到了什麽。可惜不是漏洞,而是字迹。时间久了,已经很难分辨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是个三角形。不等她细想这三角形的含义,那边的就传来了“咔哒”一声清响。
宋简呼了口气,然後把剩馀的几根针递给了顾兰。
“没有兵器,只有这个,可以麽?”
“勉强吧。”顾兰接过,压低了声音,“你带着刘郊,什麽都别管,我喊一声,你俩就往外边走。你别乱扔你那破毒药,我不会让人近你们的身。”
宋简正要说什麽,就听到小姑娘叹了口气,幽幽的再次开口。
“及冠多少年了宋先生,当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吧。”
宋简:“……”
顾兰上辈子是实实在在在马上打过天下的人,和范令允惯用的稳扎稳打的方式不一样,她更擅长兵行险着,出奇制胜。当年和乔河一起在西北,乔大帅好心好意把自己几个监军和军师派过去给她掌眼,没过多久就都回来了,话里话外是一个意思,“想一出是一出,天天玩心跳,他们这把老骨头伺候不了。”
这些寻常山匪奈何不了她。守着监狱的几人只听到耳边有风掠过,上一刻还面对面的讨论头头今日如何如何,下一刻就齐齐倒在了地上。
“一拜天地。”顾兰起身掠去,走前笑了一声,“百年好合啊二位。”
她到底没有兵器,杀人做不到,用尽全力也能让他们暂时丧失战斗能力。
等到宋简拉着刘郊跑出,三个人也没有顾及其他,疯狂的向着人烟稀少的乱葬岗跑去。
刘郊跑的慢,顾兰索性将她背了起来,把碍事的长裙撕了些,拧做绳子把二人绑在一块儿。
“很奇怪。”刘郊在颠簸中磕磕绊绊的说,“而今从雁山中过的,大抵只有前往赏纱会的商队。”
“嗯,怎麽。”顾兰注意着身侧有人要追上来,随手抛出了刚才捡起的一颗石子,正中那人膝盖,“没事儿,你说下去!”
“可是刚才我从牢狱中看过,除了你我,为何只有男人,鲜少有姑娘们?!”
“商队中除去随行的侍卫,最多的应该就是绣娘和表演的姑娘们了吧?”
这话说的明白,顾兰骂了一声,“莫不是都被那没出面的头头糟蹋了?”
刘郊因着颠簸有些犯恶心,但是时下显然停不下来。她只能捂着嘴,微微喘息着,再说不出话。
“出入雁山,只有两条路。过了乱葬岗,就是一条山路。”宋简说,“先别管其他了。”
三人疯狂逃窜之际,山中深处的小院中,伤了膝盖的男人骂骂咧咧的推开了门。
“夫人!”他带着恐慌和愤怒,“让他们跑了!”
那被称作夫人的妇人坐在秋千上,握着长长的烟杆,在烟雾缭绕中懒懒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跑就跑了,又不是什麽紧要的人。”
“别这麽着急忙慌的,出去给我找一盒胭脂来。”那夫人说,“昨日你从那什麽四公子马车里取出来的那个颜色正好。”
那男人还心有顾虑,不过还是听了命令出去了。
待人走後,夫人把烟斗磕了磕,烟灰像雪似的,落了一地。随後那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看向被茂密树林遮住的天,秋千轻轻晃着,她哼起故乡的歌。
“画架双裁翠络偏,佳人春戏小楼前。飘扬血色裙拖地,断送玉容人上天。”
一如曾经,她在院中坐,奶娘把她揽在怀中,柔声安慰。
“花板润沾红杏雨,彩绳斜挂绿杨烟。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蟾宫谪降仙。”
--------------------
来,猜猜李逢到底是谁……
端午,最热闹的就是朔枝的安玉湖。有坐画舫的,比如宋简丶刘郊;有要掺和赛龙舟的,比如陈润丶宣许;还有坐小船包粽子的,比如范令允丶顾屿深;哦,还有坐不了船要参加祭祀的,比如被迫监国的太子顾兰。
宋简看着下面那袒胸露乳的龙舟会,惊诧道,“宣许是认真的?”
“参加的都是商户,皇家发话,赢了的商人今年少三成税。”刘郊说,“前几日给户部报过。”
“赢了固然好,赢不了——”刘郊看了看那飘着的小船,龙舟动一动的浪都能把它打翻,“宣许也能使坏让那俩人吃不成这顿粽子。”
“听着不像宣许的主意。”
“嗯呢,小花整的。”刘郊笑眯眯道,“太子殿下敕令,事成许以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