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吧。”范令允对他说,“陛下驾崩了。”
“其馀禁军,归顺者查验身份,容後发落。反抗者,格杀勿论。”
帝王驾崩,钟鸣四十五。在沉重的声音里,宫门的百官皆是怔愣着,看到了由远及近的青年。
眉眼仿佛天山雪落,举手投足间,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情与皇室天生而来的矜贵。不过容貌让人惊艳一瞬,他腰间悬挂的东西才让衆人真正的移不开眼。
顾屿深软在他怀中,腰间的玉佩顺着腰线滑落,同范令允腰间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另一块儿,则是已经在世上消失近十年的北斗兵符。
“你是,你……你!”御史台有人颤着声音,仓皇开口。
范令允视线追过去,语气淡淡,“久见,冯大人。一别多年,不知冯二公子还好?他那一手马球技术,孤至今难忘。”
“……殿下?”冯大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失声道,“你是太子殿下!”
宋简此时从宫门外匆匆策马而来。听到这句话,马鞭一挥就落在了御史台衆官之中,“大胆!”
他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微臣太医署院判宋简,参见陛下!”
随後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方的钟声又是一次震响。
反应过来的衆官再来不及思考,不论心中如何,或是不甘或是愤恨或是绝望。叶立新把奄奄一息的柳横甩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范令允眸光带着彻骨的寒,缓缓扫过群官。
傍晚的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像是九天而落无悲无喜的神佛。叶立新把黄袍给他披在身上,单膝下跪。
衆官心中仓惶,跪倒在地。
“参见吾皇!”
范令允终于笑了。他这一笑,冰雪消融,方才的威胁冷漠仿佛都是假象。
他拉了拉身上的外袍,温声而言,“中秋夜宴,不想有叛军作乱,惊扰诸位爱卿。”
“兹事体大,还望诸位稍待。”范令允望了望即将升起的月,“秋日风寒,叶将军,去府库中取些外袍披风来,赠予诸位爱卿。”
他没有说平身,举步向着凤栖阁的方向去了。宋简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人跑。
叶立新想拉他一把不让他追去,反手就被洒了把药粉。及时闭气才逃过一劫。
再睁开眼时,那朔枝城的异类已经跑远了。
“让我看看师兄!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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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柳度恍然擡头。
“你输了。”陈润不紧不慢的下完最後一颗子,“不过半目,柳相厉害。”
“你。”柳度闭了闭眼,“那一颗子委实厉害。”
“你师从何人,又是如何算到西北十二部的援军在今日无法抵达朔枝城?”大势已去,他看着陈润,妄图从那张始终从容不迫的脸上窥探出他失败的关键。
陈润端坐着,身侧的人为他披上了披风。听闻此言,他笑了笑。
“我算不到。”陈润说,“只是西北十二部,从一开始就没有派出援军。”
柳度眸光一凛,“不可能。”
“不是依塔纳背信弃义。”青年拈着棋子,“我有一个同伴,在整顿黑市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点点火药存在的痕迹。他追着这个痕迹查下去,又意外发现了一点点惊天秘密。”
“依塔纳烧死了他的五弟弟,但是事後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向他。西北的草烧起来没有那麽快,也没有那麽彻底。那麽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柳度瞳孔微微皱缩。
“是火药,来自中原,改良了几十年的火药。但是西北十二部没有这个条件,他们没有火药储备。那麽又是谁把火药引进了西北。”
是世家。
原本景华楼是个很好的交易地方,奈何李存绣也用一把火烧掉了。世家和依塔纳最後只能通过并不稳定的黑市进行交换。黑市人多口杂,很多东西藏不住。李逢不过简单纠察,便成功发现了依塔纳藏匿物资与军队的所在。乔河奇兵突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陈润看不到柳度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笑了笑,“至于我的棋艺师从何人。柳大人,是当真看不出来?”
“是谁?!”柳度再端不住自己的架子,拍案而起。
陈润不紧不慢,“我的那本棋谱中,记载了从古到今所有经典棋局。最近的一篇,柳大人,是您年少登科,于金雀楼上与当时名动天下的棋痴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