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少年文学>卢筠之长河落日圆最新章节更新时间表 > 第39章(第1页)

第39章(第1页)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令狐楚《少年行四首·其三》

去潞州的一路闷热逼人,蝉鸣极响。可一进潞州地界,却是雷声滚滚,雨声又细又密,身上也冷得厉害。

筠、元一大早就往刺史府去,打发了腰间玉坠,然而刺史府家僮依旧不理不睬,只聚在别厅门下,坐地吐着瓜子皮闲谈——小小一个县令宋璟,哪值得他们殷勤?

邵项元见筠之嘴唇发白,要给她倒杯热茶,可粗陶茶杯沿口脏脏的一圈儿,他皱眉拭净了,又拿起茶壶,可里头空空如也,没有半丝茶叶的影子。

总之不能再叫筠之挨冻了,邵项元捏着茶杯道:“烦请再通传一次。”

家僮们对视一眼,吐了瓜子皮,冷笑道:“我们刺史那是潞州的父母官,人人都仰仗他吃饭,成日忧国忧民的,积劳成疾嗬!饶是这样,还拖着病躯理政呢!县令新举了进士,也算满肚子才华的人物,但这进了官场也该学着识趣些,别烦他老人家才是。”

檐下的t?雨越滴越紧,天平湖的水又比昨日涨了几分,也不知上党县如今情形如何。这后院倒是隐隐有歌舞声传来,吹竹弹丝,热闹非常。崔挹病了,兴致倒好。

项元道:“刺史这一向辛劳,烦请递上赴任文牒签字,下僚也就告退。”筠之亦欠身道:“夫君救灾心切,烦请再通传刺史一遍。”

“得啦得啦!这里也没有妇人说话的地方!”家僮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刺史得空,自然会召见县令,县令请回顿舍,静待佳音罢!”

之后几日,二人依旧往刺史府求见,也依旧是笑脸的闭门羹。这偌大州府里,小小县令自然不受待见,不仅刺史府冷眼相看,连城内官驿也拒不接待。这几日元、筠二人一直歇在城外顿舍。

进城不易,筠之仰头笑道:“来都来了,去逛逛集市好不好?都说潞州的山药饼好吃。”

那山药饼果然千里飘香,但排队的人也极多,五六丈的一条长龙。邵项元道:“筠筠且去逛逛,这里有我。”

筠之在摊铺前逛了一圈,见项元才排到队伍中间,又转身往对面去。忽而前头蹄声急促,一骑人马从街角急窜出来,前头有无人看顾的孩童,筠之忙抱住了往旁边闪让。那人仍在人丛里横冲直撞,打翻不少摊头。

筠之松开孩子,那娃娃也不道谢,风一样地跑走了,向他母亲要安慰。筠之笑了笑,低下身替摊铺捡散落的东西,谁知那纵马之人忽而翻身下马,走路不长眼睛,结结实实踩了她两脚。

筠之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对那男人道:“街巷人众中无故走车马,按律当笞,少府如此行事,若踩着孩童怎么办?”

那人毫无愧色,仰起鼻孔道:“你说什么?”

“我说街巷中无故走车马,按律当笞。”

“那你想怎样?”那人一面说,一面朝筠之靠近,筠之深觉此人不可理喻,转身离去,谁知那人穷追不舍,正要理论,却有一支手臂伸来,是邵项元拦在二人中间,嗔目而视。那男人打量他一身文士装扮,指着鼻子道:“读书人,少管闲事!”

因有不少路人停下来瞧热闹,筠之心道此处人多眼杂,为这小小狂徒暴露身份,也太不值。抱住项元手臂道:“哥哥别和他一般见识。”

邵项元也就冷笑一声,伸掌拍开那人手指,潜用暗力,向内一折,使他四根指骨齐齐断了一截。

那人暗里吃痛,面上不肯露出来,饶嘴硬道:“给你个面子。”这才灰溜溜地牵马离开。

项元蹲下身,轻轻一按筠之鞋面,“疼么?”

“不疼。”筠之面上笑着,但脚趾头不禁疼得一缩,项元皱眉道:“胡说。”又道:“筠筠的刀呢?这时最该亮出来,倒揣得那样深。”

筠之摇头道:“可是我不会用刀。”其实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和这样的人计较?

项元摸到她右脚脚背已然肿得高出几分,越想越气,起身道:“筠筠不许我当众用武,那么私下总可以吧?”说着大步朝那恶徒而去,等他路过暗巷时,伸脚重重一踢。

那人一个踉跄,哐的一声跌在暗巷里,回头见是项元,怒从心来,抽刀向他胸口袭去,项元左手拿敌刀刃,右手暴起,捏住敌腮,向外急拉,对方下颚关节应手而脱,吃痛哀嚎,倒地不起。

邵项元揪起他衣领转了半圈,指着筠之道:“给我娘子磕头。”筠之慌忙摆手道:“不必不必,你认个错,承诺以后再不走马于市就是。”那人被项元揪着,歪着脑袋连连言歉,项元又对筠之道:“你踩回去。”

筠之瞪大眼睛道:“啊?”

项元重复道:“踩回去。”

筠之犹豫:“不然,不然还是算了罢。”

项元便出脚狠狠一碾,将那人的靴履也踩烂了,见是一双乌皮***靴,冷笑道:“你在衙门当差?知法犯法,好出息的小子。”项元扯下他腰间令牌,见上头明晃晃刻着“河东道潞州仓监史”。心道如今饿殍遍地,这脓包虽只是流外七等,却在皇仓当差,难怪当街横行。

项元俯身,拍了拍那监史面颊,“走罢,送你去见你们监丞。”

那人当即哭丧着脸,这时节,不知多少人给监丞送礼谋职,有了纵马的由头,监丞必将自己踢走。忙求饶道:“哎哟,哎哟,少府,府君,这使不得,使不得!这样,我认府君作干大爷,往后拨粮一定好好孝敬,好好孝敬!”

邵项元摇头笑道:“你也配作我儿子?”

筠之对项元附耳几句,项元点头,对那监史道:“我娘子有几句话问你,你仔细回答,兴许我认你作孙子。”

筠之问道:“这马儿是哪里来的?”

那人朝东拱手,答道:“是崔刺史体谅监丞一年到头辛苦,赏了钱,监丞又体谅咱们兄弟辛苦,白送的。”

那监丞若是这等好人,还养得出他这样当街纵马的手下?邵项元冷笑道:“你倒孝顺。”

筠之又道:“你们春夏半年的年赏是什么?”

那人摇头道:“这马便是了。”

筠之见这马胜于寻常草马,大约五六两一匹。潞州仓是国之大仓,监史少说也要配备百余名,每十人配两匹马,这样二十匹马,少说要一百两,算这监丞大方些,贪十分钱愿意赏出一分,那么大约从刺史府拿了一千两好处。见微知著,皇仓如此,那么少府监等朝廷部构驻潞州的衙门更要打点。真难为那刺史崔挹,宵衣旰食贪出这好些钱财。

筠之低声与项元说了,项元道:“那么叫这傻子晚上带我进衙门,拿出账本,便是崔挹罪证。”

筠之点头,又摇头:“有账本再好不过,但是……连酒楼做大了都有两本账,皇仓大约也有。真账未必在衙门,凭他的身份,也未必清楚在哪儿。”

邵项元便问那人道:“你们新年、春社、接下来的端午,官宴在哪一处办?”

“都、都在脉月楼。”

“潞州最大的是金凤楼,你们却在脉月楼摆官宴?”

项元手上用力了几分,那人连声哎哟道:“真在脉月楼!真在脉月楼!是刺史二娘子的***所开,刺史最疼二娘子啦!”

筠之觉得这崔挹可恶极了,伟光正地在朝廷做官,贪枉洗钱的事却交给妻妾的家人去做,自己不落脏污,还得一个顾家的好名声,叫外人以为他多心疼妻妾呢。

项元松了手,将那令牌掷在地上,笑道:“赏你罢,快滚。”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