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听她想要叫住自己,宋从北的心口停了一拍,他停下了步伐,等她说下一句话。
“北州的冬日甚是严寒,公子记得照料好你……的山茶花。”
语毕,清霜羞红了脸。
明明是想让他照料好自己,偏偏自己要说些多馀的话,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这些话里的意思……
宋从北的双眸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见她目光一直躲躲闪闪的,一双眸子反倒是笑出了无数星光。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闻言,忽而觉得他懂与不懂都已然无所谓了。
清霜转身向媚儿走去,两人打闹着回了宅子。
冯三喜这生意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了,但也不至于再与她们二人怄气。
接连招惹了这麽多人,冯三喜也知不能再轻举妄动了,若是招来祸事,怕是真的回头的馀地也没了。
宋从北贩来了布料正式用在了铺子里,来自王城上好的绸缎和北州的技艺得以融合,一时间,媚儿的铺子和柳家的铺子生意都上了一层楼。
而近来,柳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迎接来自远方的亲人张顺非。
柳锦柔和张乞舟所生的大郎张顺非,他几乎承载了柳锦柔所有的心血,只是,说来张顺非的出身也有些尴尬。
柳锦柔嫁给张乞舟时,虽看似贵为王妃,实则是续弦,不然这种好事也轮不上一个来自北州,一个只有钱财的家族。
张乞舟和亡妻有过一个嫡子,那孩子自小失了母亲的庇佑,张乞舟虽看重他,但也知晓那孩子只是个和他一样庸碌的平凡之人。
所以当张顺非在儿时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才学时,张乞舟柳锦柔都将家族的命运赌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张顺非有什麽呢,一个庸庸碌碌让他在宗室中备受嘲讽的爹,一个将北州柳家的命运背在身上却还期望他继承的母亲。
所以他必须是所有人口中那个德才兼备的宗室子弟,不靠袭爵,而是靠着宗室科考,出人头地。
可当官又岂是这麽好当的?顾及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什麽事都难以推进;若不顾及,不日就被扣上帽子弹劾。
可当着当着,张顺非也慢慢悟出来了一些道理,那便是明哲保身,站好队伍,不负初心。
宗室子弟多选择在王城选个肥差,可张顺非则不然,他科举一过,到了授官时便选择去了外地为官。
这在宗室子弟中,唯有他一人。
这一次是皇帝张啓年特意等他任职满期後,特召回王城授命他为按察使,专门到各地方的情况监察官员,了解民情。
这个官职看似风光,可实际上困难重重,那些王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谁在地方没有点根基?
若是家族中有几个孽障畜生,做出点祸事来,事情大了,被顶了上来,这该报还是不报?
报,也就寓意着又在朝廷里树了不知道多少个敌;若是不报,又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张顺非对这事一直很头疼,最後只能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若是牵扯朝中大臣不多的,也就直接呈报了;若是牵涉甚广的,便暗中递交密报,让皇帝自己定夺。
便是靠着这一招,大臣们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事给皇帝张啓年知道了,对张顺非也只好赔着笑脸,而他也多和蔼待人,做事滴水不漏,这样一来,大家便在揣揣不安中提着脑袋过日子——而这正是张啓年所希望看到的。
等他去往北州时,皇帝依旧让上奏避嫌的张顺非去了。
柳家向来通透,柳锦柔早已书信给了柳锦仪,只让家中接待一切从简,其次便是无事不要扰他。
言下之意,这段时间做事尽量低调做事,不要让张顺非难做。
柳家接待张顺非一切从简,可也并不“简”,吃穿用度都用了最好的,又将府里的丫头婆子训了一番,不让丫头小厮们轻易去扰了他。
按理来说清霜算是他的妹妹,理应去迎,可柳家思来想去,只能等张顺非进了柳宅,安定下来了,等张顺非问及她,才差人来寻她去相见。
对于这样一个未曾谋面的兄长,清霜想不出来应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去相见应对。
虽有一半的血缘相通,可素未谋面。
虽因着柳锦柔会相近相亲些,可终究是没有在一起长大。
那种热情,清霜实在是装不出来,索性也就随意打扮了一番,带着媚儿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