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明过来拉偏架,楚郑眉眼冷了几分,笑着回:“再闹,我就把你们那些破事儿捅出去。”
两人脸一白,竟真不敢拦。
在过去的一年里,张翠菱在履行家庭抚养义务方面,只给他们微薄的生活费,楚郑无能为力,只能每天省吃俭用攒钱,一个馒头分两次吃,常常挨饿。
出租屋在老小区顶楼,爬七层楼梯腿直打颤。楚岁擦着汗笑:“哥,这是我们的家啦!”楚郑摸她头。
此後的日子里,楚郑早上去上学,晚上去便利店上班到凌晨。为此,楚郑的脸色一天不如一天,眼下乌青的越来越浓。楚岁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次楚岁发现楚郑在偷偷吃止痛药。她趁楚郑去打工,翻出药瓶,上面写着“缓解腰肌劳损”。
楚岁眼泪“唰”地掉下来,那天晚上,楚郑回来,楚岁抱着他哭:“哥,我少吃点没事,你别总熬夜打工了。”
楚郑擦了擦她的眼泪,笑:“放心,哥能扛住,你好好读书就行。”
楚岁看着楚郑辛苦,又心疼又无奈。
那段时间楚岁拼了命的学习,中考後的放榜日,楚郑攥着楚岁的手去学校。红榜上,“楚岁”两个字在最顶端闪闪发亮,是全市最好高中的录取名单。楚岁跳起来抱住楚郑,楚郑眼眶发酸,却笑着说:“我就知道,我妹肯定行!”
她小声说:“哥,我们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八月份的凛阳市,暑气还未褪去,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楚岁的小床上。
楚岁半梦半醒间挣扎回神时,时钟也渐渐逼近九点。
忽然,她猛地坐起身,凌乱的刘海下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今天是烬阳中学报到的日子。
她轻手轻脚推开隔壁房门,楚郑还在睡觉,他的呼吸均匀有节奏。
今天是哥哥难得不用工作丶不用操心的休息日,楚岁心疼哥哥好不容易休息的日子,还要起个大早送自己去报到,就在昨晚睡前悄悄把他的闹钟关了。
看着哥哥舒展的眉眼,轻轻地笑了。
自己去报到吧,不能扰了哥的好觉。
楚岁站在包子铺前,盯着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发着呆。烟阳巷的尽头是“尘阳老记包子铺”,包子铺的招牌被日复一日的蒸汽熏得泛黄。
“周婶,老样子。”楚岁目光扫过蒸笼里圆鼓鼓的包子,习惯性地低头翻找帆布包,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钥匙扣,半包纸巾,可却偏偏没碰到想象中的硬币碰撞声。
“要什麽?”身旁传来道清冽的男声,惊得她手中的动作一顿。擡眼时,清雾後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少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我要肉包子。”楚岁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江烬轻轻地“嗯”了一声,装好一个白花花的包子,塑料袋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岁张了张嘴,憋在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後,只说了一句:“老板呢?”
江烬挑了挑眉,沉默了片刻後道:“有事。”他把手中的包子轻轻地递到楚岁的身前:“包子。”
楚岁连忙道谢接过袋子,眼神不经意间瞥向江烬,他的眼睛里乌黑且深沉,带给她捉摸不透的感觉。
热乎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什麽,又慌忙地去掏侧边的口袋。
楚岁现在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她攥着衣角,心里慌得不行。想给楚郑打电话,可想到哥哥难得休息,又把手机按灭。
犹豫再三,她颤抖着拨通张翠菱的号码,听筒刚响,就传来了张翠菱尖酸的嘲讽:“哟,小贱蹄子还找我?你那宝贝哥哥呢?怎麽,没钱了想起我啦?”
电话里,唐忠明暧昧的笑声混着张翠菱的刻薄一同钻进耳朵,楚岁攥紧手机,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妈……能借我两块钱吗……”她声音发颤,却换来更刺耳的讥笑:“你走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找你爸要去呀,我可没钱!”电话“啪”地挂断,楚岁盯着黑屏的手机,眼眶瞬间红了。
江烬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将她眼里的慌乱尽收眼底。无奈之下,他忽然伸手按住她发抖的手腕:“行了,两块钱而已。”语气依旧淡淡的。
楚岁闷着头,不敢看他。江烬见她这副模样,声音不知不觉放软了些,带着种出乎意料的温和:“我请你。江烬见眼前的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可怜样。
听到江烬一说,她愣了一瞬。良久,她捧着自己被白雾模糊得通红的脸:“那怎麽行!”楚岁慌乱地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明天……”
“嗯。”江烬调出二维码页面,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了”楚岁收回手机:“这钱我肯定会还。”
江烬没看她,冷冰冰地道:“话多。”楚岁抿了抿唇,脸颊微微发烫。
楚岁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我得走了!”楚岁匆匆忙忙地抓起包子:“江烬……”她顿了一下:“谢谢你的包子。”刚才她瞥见桌角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江烬”两个字,虽不确定,却莫名觉得该叫这个名字。
江烬愣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知不觉地拉了拉她的手,道:“你叫什麽名字?”
楚岁被他猛地一拉,力气之大整个身体都跌进他的怀里。她能感到江烬怀里的温度,很暖。
几乎是一瞬间,她突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手忙脚乱地摸着自己红到发热的耳尖,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我叫……楚岁。”
江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
楚岁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朝学校方向跑去。跑出几步又回头,看见江烬还站在原地望着她。
今早的晨光很耀眼,亮得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