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他也在努力不去恨柳月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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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砚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说:“行吧,晚上在我这吃吗?”
柳月阑说“行”,又随手丢给他一个盒子。
“是什麽?”柳星砚手忙脚乱接过。
是一个饰品盒子。
他打开一看,是一条银质的素链。
柳月阑凉凉地说:“送你了,把你脖子上那个黑绳摘了吧,丑死了。”
柳星砚擡起手碰了碰脖子上的链子。
是最简单的黑色皮绳,下面拴着一个小小的丶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他的小狗的骨灰。
一小把,都不够填满掌心。
这根绳子他随身带了十年,磨损很严重了。
柳星砚握着那个首饰盒,浅浅地笑了。
“谢谢你,月阑。”他真心实意地道着谢,“以後……有空多过来。”
柳月阑还是那副死样:“没空,别管我。”
柳星砚也不计较,又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他厨艺很好。以前看不到的时候他也能做得一桌好菜,眼睛好了以後,厨艺更加厉害。
他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招呼弟弟过来一起吃。
这房子里平日就他一人,饭桌很小,摆下四菜一汤後竟显得有些拥挤。柳星砚随意地将几个盘子换了位置,试图让这张桌子看上去不那麽寒酸。
柳月阑就在一边看着,嘲讽道:“别挪了,你再挪,这地方也是这麽寒酸。你越努力,显得越可怜。”
柳星砚无可奈何:“好,那就这样吧。”
他摆弄得不怎麽在意,并没有注意到放置最後一个汤碗的地方沾了水。而两人只顾埋头吃饭,谁也懒得多说一句话,自然更不会注意到汤碗被那一点点水渍冲得慢慢滑动。
等到柳月阑终于注意到异样的时候,汤碗已经从饭桌边沿轰然滑落。
瓷碗摔碎的声音混杂着柳星砚的低声惊呼,滚烫的热汤尽数洒落地面,在两人的腿边溅起一片热气。
柳星砚呆了半秒,立刻小心起身,说:“月阑,小心别踩到!我去拿拖把和扫帚!”
柳月阑也没闲着。他面色不善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重重叹了一口气後从椅子上站起来,蹲下身子,沉默地清理着狼藉的地面。
碗摔得很碎,他捡起了几片大的碎片後又去着手处理碎渣。
“别捡了,当心划到手。”柳星砚说,“扫一下就是了。”
他示意柳月阑让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你?”
这句话却不知哪里惹得柳月阑不快。他扔下手里的东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柳星砚,眼里又流露出那种无法忽视的厌烦。
他推了一把柳星砚的肩膀,几乎是咬着後槽牙吐出了几个字:“柳星砚,你真是个麻烦精!”
他从地上站起,饭也不愿再继续吃。
他两步迈过桌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柳星砚,我真是……”
话到底也没说完。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几分钟後,柳月阑摔门离去。
柳星砚沉默着收拾好了地面,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也随着这个小小意外又变得阴沉。
他把柳月阑送的素链放回盒子里,收进平时几乎不会打开的抽屉中。
最後,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打碎了一只碗,多常见的小失误,至于发这麽大的脾气吗?
换做常人,当然不至于。但换做这兄弟俩……柳星砚竟觉得丝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