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他这麽年轻,万一……”
柳月阑打断道:“这麽年轻,就要插着这些管子过下半辈子吗?”
柳星砚坐在病床上晃着腿,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拇指:“柳月阑啊柳月阑,恭喜你,选对啦!”
医生看了一眼阿曜,见那人没什麽反应,便点了点头,说“行”:“那我们就去准备了,尽快安排。”
这个尽快安排,真的太快了——就在第二天。
柳星砚哭笑不得,心里对特权咖的鄙夷有那麽一点点动摇了。
柳月阑去签手术同意书和各项风险告知,暂时没有在病房里;天龙人自然也不在。
病房里又安静了,只剩下一个人,一个魂魄,一只狗。
柳星砚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禁食了,野哥今天没有蛋可以煮。它在病房里走了几圈,又回到柳星砚身边,用脑袋蹭着他的手。
很快,柳月阑回来了。
医护人员也来了,护工也来了。
他们各司其职,有人给柳星砚换衣服,有人把他擡上床,有人给他准备着各种仪器。
离开病房前,柳月阑叫住了护工。
他慢慢走到柳星砚身边,弯腰碰了碰他的脸。
“柳星砚,你不许死。”他在柳星砚耳边轻声说,“你要是死了……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他换了个姿势,半蹲在床前。他盯着柳星砚毫无血色的手指,低声道:“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只有你。我们……”
说到这里,他良久地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好脾气的护工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才轻轻地说完那後半句话。
“……我们是一条命。你不许死。”
柳星砚躲在门後悄悄看着这些。他冲柳月阑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叹着气道:“真是一个好讨厌的小孩……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麽用?我又听不到,我又不会回应你。”
他抿了抿嘴,表情有点委屈:“如果我这次活下来了,我也会继续讨厌你的,柳月阑。你别希望我跟你和好,不会的。我再也不理你了。”
很快,柳星砚便被推走了。
这间豪华医院,普通人根本住不起,这一整层的病房,除了柳星砚之外,再无第二人。
轮子划过地面的哗啦声在安静的走廊里都显得那麽刺耳。
小动物不能进手术室,谁都不能进手术室。
野哥没有离开病房,就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看着。
柳星砚看不到它的表情,只觉得它身上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和痛苦。
柳星砚鼻子一酸。
忽然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医护人员不再动,墙上的时钟也停下了。
窗外,空中还飘着几片树叶。
柳星砚感觉周身传来一阵阴森的冷气,冻得他快要发抖。
“唉,好可怜啊,我都想哭了。”
一个清脆的少女音自头顶传来。柳星砚擡头一看,一名金发少女和一名棕发少年从天花板缓缓落下。
金发少女一身黑衣,对身边的少年说:“哥哥,就是他吧,柳星砚。”
“嗯。”她身旁的少年冷淡地回答,还顺便报出了柳星砚的出生年月。
“你们……是谁?”
有一个声音先柳星砚一步,问出了这句话。
柳星砚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病房门口的野哥。
金发少女同样震惊。她在原地呆了一秒,高声冲身边的少年说:“哥哥!这只狗能看到我们!”
她跑着过去,蹲在野哥身边:“你是在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