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玻璃空的。周见山不见了。……
“哗——”
马桶冲水声。毛玻璃门後人影晃动。
接着“咔嚓”一声,门开了。周见山坐在小方凳上,卫生间扶墙出来一人,脚步飘浮,面色苍白。
陈诩前额的头发湿透了。水珠贴颊边滑下来,发尾从後胡乱扎上去。
衣领也湿,整个人看起来没什麽精神。
他终于发现无论自己用凉水洗多少把脸,脑袋里都依旧昏沉。事实上他已很久没再喝过酒。
早前那两年喝得多。刘一舟还是单身时经常招呼他出去吃饭,一通电话打过来,陈诩往往一觉刚睡醒。
他昼夜颠倒惯了,半夜不睡,白天不醒。
混日子麽,不就是这样,他小时候并没说过自己长大後要做一位宇航员,也没有说过要做一名科学家。
钱没了就赚,赚一点再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维持饿不死的状态就行了。
睁眼时窗外天色昏暗,太阳已经快落山,残存一些淡橙色的霞光,照不到陈诩的家里。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来自不同方位的细微人声,从灰色的墙壁缝隙里钻出来。
相比之下出租屋里过分安静,不大的空间其实称得上逼仄。那会他刚搬来没多久,挂完电话躺那发愣,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发出荧荧微光。
联系人列表里空荡,最近通话是“刘一舟”,通话时长一分二十秒。
窗户被人轻敲了敲。陈诩惊醒般猛地擡头。
“小陈,醒没醒?”声音不大,听着是隔壁奶奶。陈诩的脑袋又落了下去。
语气犹豫,但又绵长。似乎是不确定他是否真的醒来:“我煮了粥,煮多了,给你盛一碗。”
从这天起,做一辈子饭的奶奶开始弄不清楚做饭分量。有时多一把豆子,或者多一捧小米。
之後多一小捆细面,再多打两个鸡蛋。
于是陈诩会在家里喝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後再出门喝酒,傍晚昏暗日色中的饭菜味有他的一份。
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豆儿被煮得皮开肉绽,粥面结一层厚厚的浆衣。他从小就爱吃这层浆衣,又喜甜。
豆粥越吃到下面越甜。最後碗底剩一小层细细未融化开的白砂糖,陈诩倒点开水进去,混匀後喝干净。
陈诩倒了杯凉开水,仰脖子灌下去。
胃里烧得疼。他低头用手摁了摁,打了个水嗝。
“砰。”玻璃杯往茶几上放,陈诩游魂一样幽幽地飘过来,问凳子上坐着的人:“我喝了多少?”
出租屋的吸顶灯不够亮,光源偏黄。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法长时间看书,很伤眼。
但又莫名的,在很多时刻会给人自然而然渡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周见山光是看着他。
额前碎发遮眼,陈诩将头发往後抓,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爽:“喂,你在听吗?”
没动静。
陈诩转头。周见山终于动了,用左手比个五,视线依旧在他脸上。
说不上来什麽感觉。
“五瓶?”陈诩说。不知为何他忽然生出种错觉,那双黑色瞳孔中应该暗暗地藏着什麽。
并不平静。藏着什麽呢?
懒得深想。陈诩又倒了杯水灌下去,终于觉得胃中酸意有缓解:“草,刘一舟要喝死我。”
紧接着见周见山擡右手,两指竖起,拇指摁着无名指跟小指。
“耶什麽?”陈诩皱眉,“哦,五加二,大爷的七瓶。”
“让。”周见山换了个位置,陈诩在沙发上坐下了,手揉太阳xue。
按理说这是个还不错的夜晚,虽然打了架,但并没有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