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何佳丽再去拿碗筷的时候,小声地凑过来对他说:“没事儿,你吃你的。一会儿差不多时候有点眼力见儿。”说着还拍了拍他的後脑勺。何佳丽回过头正好瞧见这一幕。
于是打听道:“弟弟叫啥名啊?”
“顾思扬。思想的思,飞扬的扬。”顾思扬回答。
饭桌上常剑锋打着哈哈,把生日蛋糕切了,说了些祝她岁岁有今朝的场面话。何佳丽都笑着应了,拿出来一瓶茅台,说:“整点儿?”
几杯酒下肚,何佳丽的话多了起来,顾思扬才看到她笑起来嘴角有个梨涡,更添了几分旖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常剑锋身上,叫顾思扬更觉得自己多馀,于是夹了一碗菜又跑到客厅的茶几边上蹲着,电视开着在播甄嬛传,他看的津津有味。
“诶,咋又蹲着吃饭。”常剑锋回头招呼了一句。顾思扬直接一伸长腿坐在地毯上,软乎乎的挺舒服。
“随他去吧,就是个小孩子。”何佳丽端着酒杯跟常剑锋碰了一下,指尖缥缈地蹭过他的手背,常剑锋心又沉下去几分。
“周勇走了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何佳丽起身坐到了顾思扬坐过的椅子,馨香的香水悠悠地飘进常剑锋的鼻腔,他向後靠了靠,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何佳丽继续说道:“这麽些年,你就这麽单着,我是不是耽误你找对象了?”
常剑锋就怕她把话往这上面引,又把话头打着旋儿丢了回去:“嫂子,我的命是勇哥救的,照顾你也是我应下他的,你说这些就没劲了。”
何佳丽端着酒杯的手晃了晃,酒液在杯壁荡出涟漪。她倾身向前,胸前的蕾丝花边几乎要蹭到常剑锋的手臂,“你总叫我嫂子,周勇走的时候,我们连结婚证都没来得及领。"
常剑锋的喉结重重滑动。想起来那晚上的滔天烈火,周勇把他推开的力道大得惊人,断裂的钢架砸下来时,雨水溅在他被熏黑的防护面罩上。
“这杯敬勇哥。”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直冲鼻腔,“嫂子你才是,要是有合适的也别拖着了,没啥事是过不去的,勇哥也想你幸福。”说罢站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不胜酒力,身子一晃,重重地碰了一下桌子,满桌碗碟都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顾思扬嘴里正塞了一块锅包肉,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电视里甄嬛正在雪地长跪祈福,他盯着屏幕里簌簌而落的雪花,他其实一点也没看进去剧情,耳朵里细细密密地把他俩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他猛地想起先前常剑锋交代他要有眼力见儿。扭头看到常剑锋摇摇摇晃晃地撑着桌子,他们该回家了吧?
“哥,喝得差不多了吧?”顾思扬站起来去拉住他的手腕,何佳丽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常剑锋揉了揉太阳xue,鼻腔里浑浊地嗯了一声,何佳丽也找不出什麽理由挽留,只好将他俩送到楼下。
“嫂子,你回去吧外头冷,”顾思扬架着常剑锋的沉甸甸的手臂,他头歪歪地靠在顾思扬袋顶上,顾思扬吃力地撑着常剑锋的体重,对何佳丽说,“我能把哥领回去,你放心,我会开车。”
常剑锋晕乎乎地对何佳丽摆摆手,又冲顾思扬挺了挺腰:“车钥匙丶在裤兜里。”
顾思扬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掏钥匙,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常剑锋酒後燥热的体温。
车钥匙没挂在常用的钥匙串上,孤零零的一个揣在裤兜里,顾思扬手在他兜里掏了半天,手心都出了汗才在靠内侧的地方摸到了钥匙,车钥匙带着体温,顾思扬恍惚的觉得烫手心。
夜里又下了点雨,地面湿漉漉地映着灯光,万家灯火都揉碎在这春夜里。何佳丽在後视镜里裹紧了毛呢外套,有一阵风拂过卷发遮住了她的脸。
常剑锋把目光从後视镜里拉回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点烟,又怕冷风灌进来,打火机在手上打开又关上,发出金属的啪嗒声。
顾思扬把车窗放了下来,说:“你抽吧。我不冷。”
“放屁,你手像个冰棍似的。”常剑锋又把窗子升了上去,又把空调扭大了一些。
一定是刚刚拿钥匙的时候,被他的手冰到了。顾思扬的脸被空调烘的有点热,幸好车里只有仪表盘幽幽的荧光,彼此都看不要太清对方的表情。
“哥,她好像喜欢你。”顾思扬几乎没有开车上过路,有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从雨刮器刮出来的扇形空白里盯着红绿灯。
常剑锋心里那层窗户纸,被毫无预兆地戳破。他揉着眼睛回答说:“我知道。”
其实顾思扬纯粹就是好奇,怎麽会有男的对那样风情万种的女人不会动心。在他看来常剑锋英俊高大性格也直爽,有女性青睐再正常不过,但是像何佳丽这麽美的女人,哪个男人都会多看两眼吧。
“那……你喜欢她吗?还是因为刚刚你们说的‘勇哥’?”顾思扬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但是还是忍不住追问。
“我的事你少打听。”常剑锋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心情像一局乱掉节奏的棋局,不知道出哪颗子,才能巧妙地体面地输掉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