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俾说:“阿姊教,小子自然不想学。”
“阿姊哪里会讲课,光说教人了!而且,王上既留了我,我这辈子就是您的人了,何必惦念从前。白玉只有您一位妻主呀……”美人憨态可掬地抱怨,那双烂漫的眼睛就望着戈鸿王瞧,“再说,王上这般英明神武,怎麽会教不会我一介内闱孺子呢!”
他是那麽天真,那麽愚蠢,连讨好人的话术都做不到滴水不漏。
戈鸿王就哼笑一声,闭目养神。白玉俾也不多嘴,伸手替她捏着肩膀,在摄政王呼吸渐轻时才低声说:“小子愚钝,可听太子殿下讲过几回,多少也懂了,您教一教小子又有何妨……”
郑长秋睁开眼,眼神中渐渐浮出阴霾。
白玉俾敏锐地注意到她心情不好,就茫然着一张脸,蠢得美丽。
戈鸿王说:“退下吧。”
他状似惶恐地低下头,眼中那些天真的神采飞快消失了。
白玉俾站起来,由鸢仆扶退出去了。鸢仆小心道:“大好的天气,莺侍可要去华亭走走?”
“走吧。”他应了。
走入花园,白玉俾懒散地拨弄着新鲜艳丽的花朵,远远地看见一群人迎面走来。鸢仆有条不紊地拉开屏风,立在双方中间。
白玉俾隔着屏风乖巧行礼:“参见靖王,小子不知王娘子在此,这就……”
“不必多礼。”戈鸿王的次子说,“莺侍刚从母王处来,可见着我太子姐姐了?”
白玉俾差点笑出声,所幸屏风在前,靖王只能雾里看花。
他只柔声道:“太子不在王上身边。”
靖王松了口气,她伸手侧身,礼让道:“叨扰了,还请莺侍先行。”
目送白玉俾离开,靖王的脸色立刻阴晴不定起来。她问身旁的侍从:“母王真往郑青云哪去了?”
侍从伏到她耳边低语几句,靖王脸色才好了起来。
她冷哼一声,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望青人的官吏入了城,四处张罗着做些叫人困惑的事,还有很多人嘴里经常念念有词,城民见了难免窃窃私语。
这些低语传到望青人耳朵里,就有一个小吏得意道:“你们不懂了吧,我们娘娘有神祇庇佑,她是神官巫女,代行其事!我们向她拜一拜,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呢。”
城民忍不住问:“什麽神,这麽厉害?”
“杀神!”
城民整整齐齐地发出“哇——”声。
又有城民大胆地问:“那你们来打我们,是为了贺神吗?”
小吏一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麽回答。有人急忙而隐晦地拉了那个问话的城民一把,她像被按了开关的玩具,立即不说不动了。
气氛陷入了让人恐慌的沉默,城民们坐立难安。小吏忽然看向那个问话人,严肃道:“你叫什麽名字?”
问话人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来,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邻里们不忍直视地移开眼,低下头,在一瞬间,她们脸上什麽表情都没有,仿佛沉默的泥塑人偶。
小吏赶紧扶起她:“你跪什麽,我问你叫什麽名字呢。”
问话人小声说:“……菱娘。”
“菱娘,我记得你!”小吏欢快道,“你家孩子这个月刚化形,我还见过她呢。”
菱娘的脸色更白了,她似乎就要哭出来,却勉强扯出一个笑:“有劳您记挂……”
小吏说:“不劳,不劳的。”
菱娘不知道说什麽,只低着头等发落。小吏就掰着她的脑袋,认真道:“你的问题我也不清楚,等我回去问问我们上官,届时来告诉你!”
她说完,就抱着一堆账册跑了。
菱娘傻在原地,其馀人面面相觑。那个拉了她一下的人提醒道:“不管怎样,你回家看看三娘吧。”
菱娘噙着泪道:“好。”
有人面露不忍,却始终没人敢多说什麽。
只是她们等了许多天,菱娘都找好了托付孩子的人家,小吏还是没回来。
菱娘的心没有放下,继续心惊胆战地等着。日子久了,一直无事发生,菱娘就渐渐安心了。可她到底心里不踏实,不曾把三娘抱回来,又等几天,戈鸿王的三城联军都驻扎在城外了,小吏还是没回来。
菱娘拉着左邻右舍问:“她竟不要我的命吗?”
“不要。”士兵看了看牌,挥挥手。
“还不要?你这两把手气够烂的。”同袍眉开眼笑地,又出一张牌。
士兵挽尊道:“牌上差了,肯定在别的地方能补上!”
“这可不好说!”第三人“啪”地甩出整手牌,得意道,“诶,我赢了!”
有人从背後踹她一脚:“赢什麽呢!”
士兵揉着屁股,怒目而视,看清来人後脸上就五颜六色了。
“说啊,刚才不是很得意吗?”军法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