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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水遥迢4（第3页）

“拦住她。”剑客说。

刚刚起身的使徒们下意识听从指令，五花八门的禁锢术法压到大妖身上，剑客猱身而上，大剑再次砍下。女妖挣开束缚，眼见格挡躲闪不及，直接一拳砸在地上，顿时山摇地动，剑客半道下落。

她踩着半空中的土石，再次发起进攻。

大妖腾空御风，剑客再轻功了得也难以追击。

平水莲见状，一掌拍在地上，胡乱冲击的河水中瞬间升起一片浩瀚壮观的冰柱，以供她腾挪跳跃。

她冲同伴们喊：“带重伤员回城！剩下人留着辅助，听我指挥！”

十几个使徒迅速带着伤员离开，其他人便各显神通地为剑客提供追击平台。

饶是大妖，此时也有些恼火了。她刚拉开一段距离就被追上，这剑客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只知道追着她杀。

“你不是大妖。”她又一次说道。

剑客不理她，她落在一根冰柱上，立刻转腕挥剑，再跳到隔壁一根冰柱，重新砍出剑风，她连斩数十刀，速度快到快到让人难以反应，只觉得一眨眼，就有数十道剑风冲着大妖削去。

尖锐的爆破声呼啸而过，在满地冰柱上震裂出无数冰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平水莲用手臂挡着罡风，见到这一幕忽而灵光一闪。

“天华！结阵！”她大喊一声，名为天华的使徒立刻理解了她的用意。

两人同时掐诀，流光窜过冰凌，结出个与大妖用于先前困住的阵法。

被困半天，她们早已经解析出这个阵法的运用方式，只不过一开始乱了阵脚才错失良机。

大妖咬牙接下剑风，已是口吐鲜血，一时被困，尚来不及喘口气，黑剑就刺穿了胸膛。

这一回，她再也做不到眉头都不皱的淡然，神色淡漠的脸上浮出对死亡的恐惧。

“你……”大妖眼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剑客抽出黑剑，她尤不知止，剑刃平切，斩下大妖的头颅。

战斗结束了。

剑客落到地上，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握着黑剑，沉默不语。

她似乎已经长成了一棵树，扎根大地，树冠如山巍峨，沉默而绵长地呼吸着，而不再是一个人。

平水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唤她：“将军……”

她的声音被淹没了。

大地颤抖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的潮水声从天而降，带着裹挟万物的气势拍落。树倒了，山塌了，潮水一望无际，滚滚而来，冰凌在其中沉浮。那不只是平水莲打出的术法造物，还有河流本身的浮冰。

“这……这是怎麽了……”梁今是看着那数米高的水墙，不由分说淹来的洪水，彻底傻眼了。

原本城门正杀得血流成河，一片火热，现在通通化作了洪水的祭品。它可不管人打的什麽旗，望青人吞，裘罗人也吞，污浊的汪洋中零星响着牲畜的尖啸，人声杳不可闻。

两军的大纛旗都被冲断了，那引得无数士兵魂牵梦萦的大功，封侯拜相的起点，如一面寻常旗帜被水中断木碎石扎穿，身影在洪水中明明灭灭，如沧海一粟，无力起伏，随波逐流。

士兵们也被卷入洪流之中，所有引以为傲的战斗技巧，搏杀能力在洪水面前显得分外柔弱。

宗政敏也是完全愣住了，她骇得脱口而出：“谁让她们提前挖开堤坝了！”

……而且看这水量，她们别是把荣春河大堤挖了！

要是让兢兢业业挖着堤坝的河堤的民工知道，她们定要用哭干泪的眼睛再流出几滴泪，声嘶力竭地喊冤。

她们没挖早！更没挖错！哪怕挖了这堤，要淹她们自己的家，自己的田，她们也认认真真挖了！边哭边喊地挖，于心不忍地倒在地上号啕，又被监工一鞭子抽在身上，血从狰狞的伤口流出来，眼泪也流出来。

这是大好的时节啊，开春了呀！

她们本该有一场春雨，一次惊雷，又像往年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长久地腰酸背痛着。直起腰锤一锤，再弯下去，直了弯，弯了直，青青的麦苗也慢慢长起来。

它们再长高一些，天时像东流入海的塔兰安大河一样淌过去，青成了金……

本该如此！

现在，大河涛涛依旧而过，她们却什麽也没了。

所幸，她们也不必担忧家人今年吃什麽了。

现在的大河远比未来的她们更饥饿，于是它来觅食了，那些因为田地被冲毁可能挨饿的存在，就都进了它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