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罗确实存在诅咒,但不是传说中的玄阿姒诅咒宗政王庭,而是闫如尘诅咒裘罗氏族,让她们只能乖乖当祭品。
“我是亡宗政的鬼!我就是!”宗政敏声嘶力竭地咆哮,她眼眶发红,泪水流了满面,恨不能生撕了眼前人,“是我,是我报复了她们!是我让她们死!我是宗政王室的苦厄罪孽,我生来就背着她们的罪恶!!”
祁访枫把那本账册丢给她,只说道:“你作为宗政皇子,应该比我更清楚账本上的东西是什麽意思。采买记录,人员调度,一一在案,你自己看吧。事实如此,你信不信随你,反正这是你们宗政的烂账,与我无关。”
“我要你死,同样与这些事无关。”
“娘娘!王上!”俞丏梨闯入军帐,扑在宗政敏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地看向祁访枫,“王上!我们降了!望青不杀俘虏,您不能杀她!”
娘娘看了眼门口,卫兵缩缩脖子,可怜地撇撇嘴。
祁访枫移开眼神,转头不耐烦道:“哭什麽哭,你也得死!”
俞丏梨卡了下,她忍了忍,仍旧泪眼涟涟:“王上,都是宗政王室的错啊!”
“你是说,都怪宗政王室残害她,把她养得心理扭曲,才导致了这一切?”祁访枫问。
“王上明鉴……”她哭着。
“哭什麽呢。”祁访枫说,“她掘河堤放疫鬼玩献祭的时候,怎麽不见你哭一哭。我没有辩倒你的义务,想来你也不是讲理的人。”
俞丏梨正要开口,祁访枫擡起一只手:“别哭,再哭就凌迟。”
“我没空了解她,也没空了解你。你疼她,我不管。我杀她,你也别管。”祁访枫说,“安心,我这人心善,定不让你们生离死别,点个好日子一起死了拉倒。”
“拖下去砍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下辈子打探消息的时候要听全。”
“我不杀俘虏,杀战犯。”
……
宗政敏死了,但是不仇琉跑了。
“怎麽回事?”祁访枫问。
陈远山低着头:“是师古秋。”
师古秋当然是死了的,陈远山亲眼见着她死。
但她的副将没死。
袭营当夜,望青北路军大获全胜当晚,陈远山清点俘虏时却没看见师古秋的副将。她仔细盘问过,可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副将的踪迹。
陈远山有些头疼,却也只当她是做了逃兵。
直到大阵啓动当日,陈远山堪堪清醒过来,整个人还陷在魂魄抽离的痛苦中。她依然记着这是战场,努力擡头警戒,还模糊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师古秋的副将。
她拉着不仇琉,急切道:“郡王!快走!”
不仇琉似乎还想上来杀她们,可魂魄抽离对她这种修行中人显然危害更大,连刀也拿不稳,走两步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在陈远山模糊的视野中,昭宁郡王面如金纸,浑身颤抖,声嘶力竭道:“走什麽!仗还没打完!”
……打完了。
旭华的士兵醒来,士气也散了,氏族离心,望青国主复归。
副将不由分说地拽走了不仇琉。
师古秋或许在兵败当日就预见了旭华军的败局,望青就如它的国主那般,笨拙却坚韧,没能一击必杀,她就永远不会死。那首柔和又恐怖的童谣会一遍遍在耳边吟唱,直到一切崩溃。
人人都说师古秋几易其主,反复多狡,但她无疑是忠诚的,前提是君主有本事让她效忠。
不仇琬是她效忠的陛下。
或许一开始是恼的,但後来包括现在,她不後悔。
她握着剑,骑上马匹厮杀,为的就是黄金台上君王放在她手心的虎符。
这样忠诚太明显,望青人不会劝降她。师古秋明白,自己活不了了,她只能最後再替陛下尽忠一次。
师古秋清楚昭宁郡王对天君来说有多重要。要是不仇琉死在裘罗,天君一定会怒火中烧并不计一切代价地再度攻打裘罗替妹妹复仇。
可旭华经不起第二次北伐了,一旦打空了兵力,旭华就彻底完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不仇琉必须活着,死在哪也不能死在裘罗。
……
苍栾战场,不仇琬亲临战场,神色不复轻松惬意。
她已接到了裘罗的战报,昭宁郡王败局已定。
这无疑打破了她攻下策孚的好心情,也让她生起了从苍栾退兵的心思。毕竟她原也不想来打苍栾,她也知道休养生息的重要性,可裘罗战场水深火热,不仇琬迫切地需要创造点危机让望青人服软。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